喊杀声还在峰峦间回荡,而谷中的战场上则已经恢复了平静。
折克仁骑着马穿行在已经被撂荒的麦田田垄上,周围尸横遍野,旗帜兵械也落了满地。这是一片刚刚结束了的战场。
当折克仁自打扫战场的人群中经过,从一个指挥的指挥使,到最下面的小卒,都不敢稍稍抬头。战场上,唯一能趾高气昂的只有跟在折克仁身后的折家子弟兵。数量几乎相当的契丹铁骑,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正面被他们所击败。
原本埋伏在谷地两侧、准备前后夹击的代州兵,完全没有发挥任何错用,甚至在辽军开始逃跑后,都没能尽到阻截的责任。
尽管来得及逃走的辽军只剩下不到七成而已,且个个丢盔弃甲,但领头的契丹将佐手持骨朵,左劈右砸,似乎没费什么气力就冲破后路上代州兵的阻截,领着一半以上的兵力逃出了生天。
“是皮室军!竟然是皮室军。”
打扫战场的士兵们突然乱了起来,好像发现了方才交战的辽军番号。
“皮室军?!”
更多的人开始惊讶,毕竟辽国的宫分军和皮室军都是在河东军中赫赫有名的对手。
“是萧十三那鸟贼派来清剿的前部,竟敢直接踏进山中,胆子倒是大,就是不长脑子!”一名将校得意洋洋,穿在身上的盔甲暴露了他的身份。
秦琬脸色并不好看,代州兵丢人现眼,让他在折克仁面前好生没面子。
将为一军之胆,没有有人望有资格的将领统帅,又在官贼间反复,河东数一数二的代州兵就变得任人鱼肉,连群败兵都拦不住。换作是自家父亲在时,又几曾畏惧过什么皮室军?!
“也还不错了。”折克仁似乎看破了秦琬的想法,过来笑着宽慰。
秦琬恨恨的瞪着几个指挥使:“这时候都不拼命,当真王法是摆设吗?”现在他立场跟前几天截然相反。
“韩学士不是让人传了话,自全为重,所以是有恃无恐吧。”
“韩学士宽仁,当年广锐军也靠了他才没有被发配岭南。但这并不是这群贼囚能轻松脱罪!”
不过折克仁已经很满意了。经过了几天的整训,这一支临时的军队已经有了些模样,今天在战场上也没拖后腿。
在军需补给上,西面的徒合寨已经安排了人力将粮草运了上来,加上原有的积存,还能支应上一段时间,足够撑到将辽人赶跑的时候。
而在整备军力的同时,折克仁还选了一些人手,潜到忻州城外极近处的山林中,然后放火烧山。虽然此时气候潮湿,山火烧不起来,但滚滚浓烟足以昭告城中的守军,此时辽军已经无法控制忻州外围的局面。只不过这两天辽人加强了守备,能成功接近忻州城的斥候越来越少,被俘被杀的数量在直线上升,折克仁已经在考虑将人暂时给撤回来,省得浪费宝贵的人力。
但不管怎么说,随着一南一北麟府和京营援军两大主力一步步的接近,在折克仁的眼中,胜利已经离之不远了。
一支支由床子弩射出的踏橛箭,插在忻州的城墙上。
长而坚实的箭杆让攻城一方可以藉此攀援上城头,可是从城上丢下来的石块瓦片密如雹雨,狼牙拍和檑木更是直接砸断了扎进高处的踏橛箭。
一个上午的数次攻势皆是无功而返,而太过频繁的射击频率,反而使得近三十具床子弩,毁损了其中的四具。
忻州城的城防从半个月前,看起来就已然是摇摇欲坠,可直到今日,却也只是摇摇欲坠,而不见被攻破。
“看起来还是不行啊。”一名国舅房的将领大声叹着气,“如果再能有些宋人,就能让他们垒土上城了,比光射箭要好。”
另外的几名将领也在大点其头,显然是说进他们心里去了。张孝杰闻言脸上闪过一层青气,强自压住心头怒意,转头对萧十三叹道:“哪里还有那个时间?”
‘而且也没人了。’萧十三心中暗道。
忻州城下,环绕着城墙,有着一片衣衫破烂的尸骸。都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有逃离的百姓,被辽人驱来攻城。
之前萧十三领军南下,张孝杰本来是准备回镇代州,只是忻州城外的三千降兵突然作乱,使得他不得不赶来主持围困忻州的战斗。
但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除了分出兵马来防备逃入山中的宋军之外,剩下的兵力只够他驱赶百姓来攻打忻州。
用了两天的时间,驱使来的宋国百姓就在城下消耗一空。战争之中,普通人的性命就跟草芥一般无足轻重。城中守军为了自己和满城上下的安全,如何会手下留情?尽管城上有许多人都能在给驱赶来的百姓中找到自己的亲友,可最后照样是箭矢无情。
没了任意牺牲的消耗品,能用的就只剩下小富即安的自家人了。可要想解决手下人出工不出力的现状,对萧十三和张孝杰来说,实是力有未逮。历代大辽天子都很难做到的事,耶律乙辛同样难做到,更不用说他们这两个尚父殿下的走卒。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能尽快攻破忻州,萧十三和张孝杰不得不加强了远程力量。神臂弓都集中起来使用,床子弩也一样,工匠们加班加点的打造霹雳砲,只为了突破上城时更简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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