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骑,马铠也。具装,人铠也。
人马皆贯甲。
具装甲骑,或是说甲骑具装,都是指的同一个兵种,那是战场上用来碾压敌军的重骑兵。
但宋辽交锋的百多年来,只有辽国将领身边的亲卫才会人马皆装备上甲胄,并不是用来决战的独立兵种。
辽军从来都不会面硬撼宋军的阵列,而是设法绕过去,然后抄掠后方。对于这样的战术,苦于战马不足的宋军自然是头疼不已。
可若是换成正面相抗,辽军虽不能说必败,但赢了也是笔折本的买卖。组成辽军主力的部族军,他们的头领,可是一个比一个会算计。而属于耶律乙辛一派的萧十三和张孝杰,现在也应该不敢随意牺牲手中用来震慑四方的嫡系部队。
“会不会看错了?”韩中信虽然没真正带过兵,但在韩冈身边学到的听到的不会输给同年龄的将门子弟,辽军的特点,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辽贼不是都给战马披毡的吗?何况哪有出城时就全副披挂上的道理。人马带甲上千斤分量能跑上几十里?”
“主持是小人亲叔,巡边时挑了辽贼四个军铺的褚十四!”传递敌情的信使一下涨红了脸,好似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厉声叫道:“传来的口信上说了,出城的辽贼一人三马,出城的时候的确都没穿戴,但战马背上驮的铠甲绝不可能会看错!人穿的铁甲和马铠只有瞎子才会分不清!”
“你是褚十四的侄儿?”秦琬打量了这名气得直喘气的信使两眼,也隐隐觉得眼熟。转头对韩中信道:“褚十四曾在先父帐下听命,后来调去了代州西路巡检那里。是代州军中老人,戎马三十年,眼力比我这样的后生晚辈强上不少。这一回代州军多投敌,但他没有,而是带人上了山。所以才会调他去做探马。褚十四手下的兵也都是老兵,都是见多识广,当不至于会误报军情。”
韩中信方才给顶撞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作为韩冈心腹,从七品没有,正八品总是有的。寻常就是知县知州来登门求见,见了他都是和声和气,有几个敢给他脸子看?何况他现在是官——且是流内官——而面前的这位信使只是个卒子罢了。
幸而韩中信也明白,如今要在代州军中打滚,韩冈的势可以仗,但不能以此欺人,否则不会有好结果。韩冈耳提面命多次了,他再不长记性也不会忘掉。何况褚十四的名号他也听过。
“深入北境、横扫辽贼军铺的褚十四,这个名号我在枢密身边都听过。”韩中信不怒反笑,对秦琬道,“前些日子在忻州城外山里与辽贼过不去的时候,也是常听人说起过,没有不挑大拇指的。能在代州城左近盯着辽贼的动静,果然也只有他了。要是知道这是打探来的,”
韩中信这么一说,那信使一下就没了火气,转向韩中信行礼,口称有罪。韩中信自是很大方的一笑了之。
“真不知辽贼在打什么鬼注意。”秦琬低声的念叨着。
可不管辽贼是什么打算,韩中信都觉得没必要想太多。具装甲骑也许对官军的箭阵有着很强的压制能力,但最大的限制就是战马的体力。而且其用武之地,只可能是野战,遇上城墙——就算仅仅是村寨的围墙——就会碰得头破血流。
目送那名信使上马扬鞭,继续他的工作,韩中信转回来对秦琬道:“看起来得尽快赶到土墱寨了。”
秦琬紧皱着眉,没有搭腔。方才听说辽军出动的消息,他的眉心就被挤出几条深沟来。
“难道辽贼是冲着我们来的?”韩中信看着秦琬苦恼的神色,灵光一闪,“是不是在担心远探拦子马?”
“辽贼不一定是冲我们来,但远探拦子马却可以将他们引来。”秦琬似乎是打算让韩中信分摊他的苦恼,坦言说道,“大敌当前,不能不小心一点啊。”
既然作为一军核心的具装甲骑都出动了,那么护翼他们的轻骑兵肯定早就开始巡视周围。而且以辽人拦子马的活动范围,现在有前锋进抵土墱寨都有可能。再想想那位打探到辽军出动的褚十四,多半是撞了大运了。带着消息回返,竟然没被辽军的拦子马堵在半路上。
“去土墱寨还有十五里的路,急行军得要一个时辰,但肯定是应该赶得及。辽贼离得还远,少说也还有一天的时间。有这个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将土墱寨给整备完毕。”
秦琬依旧沉默着,这个决定不好下。
万一出城的辽军是冲着这边来的,大军行动的速度或许快不了,但远探拦子马则不会比这赶回来报信的铺递慢上多少。且不说一旦给他们察觉到这边的行军,不论是因为什么事出战,必然会把辽军主力给引过来。就是这些探马,本身的实力就不会弱。即便能抢前一步进入土墱寨,可一群累得半死的士兵如何守得住城寨?只凭现在城寨中留作哨探的那几十人吗?
“难道还能退回道口镇不成?”韩中信极力鼓动秦琬,“驻守土墱寨,为大军前哨。岂能辜负了
枢密的重托”
‘输了就更辜负重托。’秦琬想着,但他最终还是决定接受韩中信的意见,毕竟还有许多探马正巡游在忻口寨到代州城的这一路上,小股的人马倒罢了,可大队的辽军探马就别想瞒过他们的眼睛。何况他这一部兵马,本来就有为数不少的骑兵来护持两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