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郭逵步行了整整五里地,才见到了出城迎接的章惇一行。
大宋军中排名第一的老帅脸上堆出了谦和的微笑,肚子里面早骂开了,做什么老老实实出来迎接,你在城中坐着,我骑着马进城,大家都方便。现在倒好,害得他隔着老远就得下马走路。
要朝廷当真想给一个脸面,直接给自家儿子一个进士出身就够了。郭逵也没别的要求,只盼后人不要做武将。受气!受累!
郭逵一肚子牢骚,脸面上却看不出。
章惇大步迎了上来,满面笑容,上来就猛抬郭逵,“若非太尉镇守北门,我等在京中何能安寝?”
“官军胜辽,乃是太上皇后主持,相公、枢密、参政在京中运筹帷幄。又有韩宣徽在河东攻其侧腹。如此才算勉强抵挡得住。郭逵之功,实是不值一提。朝廷之封,郭逵受之有愧。”
场面和礼仪上做好了,又向着皇城的方向叩谢过太上皇后的恩德,郭逵终于可以上马。
他与章惇在官道上并行,只是稍稍落后半尺。聊了几句与辽人作战时的闲话,郭逵就提起了他现在很是关心的一件事:“听说韩宣徽正在主持火器局,听传闻说里面在造什么火炮,可是当真?”
“的确不假。”
“如果没什么关碍的话,郭逵倒真想见识一下。”
“太尉回来得正巧,这两天第一门试作的火炮就要浇铸了,一等成功,想必韩玉昆肯定会请太尉过来指点一番。”
“哦。那还真是好!郭逵在河北,也是听说火炮尤胜霹雳砲、八牛弩。若官军日后有了如此利器,破贼也就容易了。”
郭逵在章惇的陪伴下,一路聊着抵达宣德门外,宋用臣就在门前,传太上皇后旨意,诏其即刻入宫觐见。
刚刚抵京,便越次入对。作为镇国名将,郭逵的面子,朝廷是给足了。
更不用说他觐见过后,朝廷的一系列赏赐,从宅邸到田地、金银,还有封爵、食邑,总体算起来,比起韩冈要丰厚许多,更是宗室贵戚以外,唯一一个现任的节度使。要知道,郭逵可没有韩冈的定策之功,能得到这样的封赏,可见其丰厚。
对武将,大宋朝廷一贯的态度就是高其爵、厚其禄、削其权。只是没有郭忠孝的进士。在这方面,文官们还是看得很紧。
朝廷赏赐的宅邸在郭逵抵京前就已经由开封府派人收拾好了,白天一说赏,晚上郭逵全家就搬了进去。
偌大的宅子就是有些空空荡荡。郭逵带回来的百来口人连三分之一的房屋都没能填满,要将太尉府给撑起来,还要在京城多雇佣一些人才够。不过这些家中闲事,郭逵都是交给老妻史氏掌管,自家并不理会。
白天在宫中被赐了宴,郭逵也没吃饱,晚上多吃了一点,一边在陌生的后花园中散步观景顺带消食,一边招了儿子郭忠孝陪着。
郭忠孝虽然是在国子监中读书准备考进士,但自家老子回来,前一天就出城迎上去了,之后就跟在郭逵的身边。
走上一座小桥,低头看着桥下的流水,郭逵问道:“这段时间京城里面可有什么大事?”
“若说大事,没有比得上内禅了。”
“那是文臣的事。好事轮不到为父头上。”郭逵悻悻然的说着。莫说他不在京城,就是在京城,而且还在西府中,那些文官也不会带着他。说不定还要派兵围着自己的府邸。
“那就是前些天,御史台蔡京弹劾韩宣徽人望太高,不利国祚,最后韩宣徽说他只要蔡京在外为官一日,他就不一日不做宰相。”
“这件事为父也听说了。韩冈虽不是武将,但他那等人望,身上的嫌疑比为父都重。不趁机找个台阶下,等着天子亲政后将他打发到岭南去吗?”郭逵笑声冷峭刻骨,他这个身处高位的武夫,最清楚要如何避嫌疑了。
对郭逵的话,郭忠孝有些不以为然。在国子监中,对于韩冈为何发誓,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人觉得还是韩冈的性格刚烈,见蔡京妄污于他,所以气不过,才发下这样的毒誓,至于其他的原因,只是附带。也有人的猜测跟郭逵一样。还有的就是认为韩冈是要保气学无恙,换了种手段自污。
但郭忠孝对当年韩冈在板甲之后,又弄出了一个飞船的事记忆犹新,总觉得这些猜测还是太过肤浅,韩冈的心思诡谲,没那么容易就猜到他心中所想。
回头见儿子半信半疑的模样,郭逵心头不快,重重冷哼了一声,“不信就不信,有话直接说出来。什么时候你说实话,你老子不高兴过?”
郭忠孝哪里敢说实话,“孩儿只是想不透,韩宣徽都已经放言不入两府了,还能安安心心的去做心火器局和铸币局的事。”
要不怎么说郭忠孝能从文呢,给他这么一打岔,郭逵就立刻想起了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注意的事:“说实话,韩冈说火炮能抵得上霹雳砲和八牛弩,为父是绝对不信的。”
“为什么?”
“不同的兵器有不同的用法。武经总要做什么列出那么多兵器?都是有用的。行砲车和床子弩各有各的功用,不是一件兵器能替代。”
一时之物,供一时之用。板甲替代了过去的鱼鳞铠,从最低档的步人甲,到最高级的明光铠,现在全都是板甲的样式了,但很多将领在上阵时,内部还要套一层锁子甲,这是淘汰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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