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将手上的奏章一丢,面沉如水:“吕惠卿玩得好戏法!”
“唯恐天下不乱啊!”张璪也是愤然恨声。
谁都知道吕惠卿已经将赌注压在宋辽开战上,以他的为人,不可能坐等辽人因岁币之事来攻,而会想方设法尽快加速战争的开始,否则时间拖得太久,朝中也会生变。
可推测与事实之间,终究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之前不论吕惠卿怎么倡议开战,挟士论以制朝廷,韩绛和张璪总有一丝犹豫,不肯参与到新气两派的争锋中。现在看见吕惠卿终于做出事来,心里不免开始后悔,没有早一步将吕惠卿压制住。若是能够早一步做出反应,至少能够将他的爪牙调离边境。
也没人怀疑事情是否是雄州误报。腊月廿九事发,刘舜卿用了三天的时间去查证,估计也派人去辽国境内打探了消息。定然是确凿无疑才会上报。
现在三名皮室军死在了官军手上,辽人那里又会是什么反应?
“这件事看看吕吉甫怎么说吧!”韩冈说道。
“玉昆?”
韩冈的口气太过平和,张璪分不清韩冈是含怒挟愤,还是单纯的要听吕惠卿的解释。
“诛杀辽军三人,若是当真是刘绍能大胆妄为,其身后多半是有吕吉甫在指使。”韩冈的发言,比起韩绛和张璪都要保守一点,“现在还是得瞧一瞧吕吉甫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韩冈也很想看看吕惠卿会怎么做,是破罐子破摔,还是设法补救。
吕惠卿刚刚给自己写了信。而刘舜卿拖了三天的时间才发出急报,有可能让吕惠卿在发信之后才收到消息。
不过刘绍能下手之后,必定会立刻遣人通知吕惠卿,这么想的话,在发信前收到消息的可能性也不小。
韩冈猜不透究竟是哪一种情况,而事情业已发生,也不用急着去处理吕惠卿了,他觉得还是等等看再说。
在他看来,仅仅是三条人命,已经做了皇帝的耶律乙辛还不至于压不住下面的异动,拖上一两个月到了春天就不适合再出兵了,没有了岁币这一因素,宋辽两国的战争,不会那么快就打响。也就让韩冈有足够的时间,去探一探原委,了解一下吕惠卿到底是在怎么想。
“这样也好。”张璪点头,朝廷现在不表态,之后就有了挽回的余地,免得先行定性,之后结论相反,就不方便改变朝廷立场了。
从这方面来说,韩冈已经是个称职的官僚。
张璪没料到韩冈会如同变了个性格,倒是白白担心了一场。
韩绛将来自雄州的急报看了一遍,也改换了口气,心平气和的说道,“文字写得不错。”
“是刘舜卿亲笔。刘希元日常多读书,晓吏事,谨文法,不是普通的武夫。”
韩冈推荐的人基本上都是有实务之材,以实干作为衡量的工具,他对人物的评价自不会太离谱,一直以来都有所印证。
韩绛点头,赞道:“也难怪玉昆你信重于他。”
“不过是人尽其才……雄州那边怎么办?”
吕惠卿归吕惠卿,雄州归雄州。吕惠卿的反应,韩冈想要看看,但雄州的问题却是更需要优先解决。
“还是要先把刘绍能召回来。”韩绛道,“玉昆,你看呢?”
韩冈点头:“理所当然。”
“怎么处置他?妄启边衅?”张璪问道。
韩绛道:“先招回京师询问详情,然后在京师里面给他安排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养起来。”
从地方回京,就是平调也能算是升迁,也免得世人误会朝廷怕事,故意打压功臣。即便还有议论,至少也有分说的余地。而调回刘绍能,也算是给辽人一个交代。
宋辽两国正常时期,若边境上有些龃龉,多半都会采用这样的手段来化解矛盾。也就是到了熙宗皇帝针对性的开始变法,而耶律乙辛掌握辽国大政之后,才变了一个样子。
“就按相公说的办。”韩冈说道。
政事堂中宰辅分工,韩冈在军事上分担的责任更重一点。即便是如对辽事务,只要事关军事,大部分还是交由韩冈先做决定,然后韩绛、张璪再发表意见。不过人事安排,只要韩绛发话,韩冈基本上都是会尊重的。
“刘舜卿怎么办?”张璪问道。
刘舜卿是朝中公认的名将。否则也轮不到他去守雄州。不过他也可算是韩冈的人,能够名满朝野,就是因为在韩冈麾下所立下的功劳。
朝廷调走吕惠卿的人,却让刘舜卿继续留任,韩冈身上免不了会有些闲言碎语。
“让刘舜卿继续镇守雄州。”韩冈的态度十分坚定,“皮室军不同于南京道的兵马,即使是一介小卒,说不定都能牵扯到朝中的高官显宦。现在辽国那边必然想要报复,雄州若贸然换将,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辽人终究还是会来。”张璪道。直到此时,他依然不清楚岁币之事已经无法干扰辽国决策。
“所以要看吕吉甫怎么做了。”韩冈冷然。
在已知岁币无法引动耶律乙辛之后,吕惠卿如果想要引辽人南下,肯定会去干涉雄州防务。
究竟是悔改还是没有悔改,只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就够了。
张璪又问:“如果辽人当真来攻,当如何处置?”
“若辽人敢于来犯,当然是坚决予以回击。若辽人举国而来,就在河北、河东设立宣抚司,以御辽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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