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舜臣拿这事来表功,真当他韩冈两只眼睛看不到下面了?
情知瞒不过韩冈,王舜臣就嘿嘿的挠挠脖子,嬉皮笑脸的岔开了话题:“三哥,你还没说臼炮能不能试射呢。”
韩冈无奈的摇摇头,他把王舜臣当兄弟看,自不便在外人面前苛责。
“臼炮生产得不多,毕竟用处不大,所以试炮场这边没有留。前前后后,总共也就造了二十……”韩冈的话突然打了结,一下记不清生产的数字了,他回过头,问坐在后面的随从,“我们生产了多少门臼炮?”
“二十七门。”一个年轻人飞快的答道。
王舜臣看他,很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过身上已经套了绿色的官袍。
以这位年轻人的年纪,正常情况肯定不够穿绿。七品服色一般都是朝官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进士——进士释褐之后就能得赐七品服色,以示对进士的奖誉。
不过寻常进士这个年纪还在地方幕职上熬时间,这位就已经爬到了宰相身边做事,不知是哪一家的衙内。
看到王舜臣注意到身后的年轻人,韩冈就给他介绍,“这位是呼诚,表字敬之,延州人,是景圣你的同乡。明法科上一科的榜首,在横渠书院读了八年书,现在在中书门下孔目房中学习,很有前途。”
诸科榜首,一律能得赐进士出身,其实也是进士了。是关西出身,又是在横渠书院读书,可谓是根正苗红,更重要的是,是中书门下孔目房的学习公事,也就是说,这是韩冈目前重点培养的对象。不过,肯定不是之前猜测的贵人家的衙内了。
王舜臣起来就行了一礼,笑着,“既然是同乡,那改日就得多亲近亲近了。三哥说榜首很有前途,那肯定是没错的。”
“中书门下,见识、才干远超呼诚者不知凡几,相公之赞,呼诚愧不敢当。只望日后能有助于相公,有补于社稷。”呼诚很好的表现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态度,他又看看王舜臣,“呼诚在乡里、在书院,都时常听到观察的威名,若是能有机会,真想多了解一点西域的风土人情。”
虽说文武殊途,但一个诸科出身的进士,还是没有资格去鄙视做到正任官的大将。何况王舜臣不仅仅是位高权重,他是开拓西域的主帅,在士林中名声既广且大,更重要的是,他是韩冈的兄弟。
“肯定有机会的。”王舜臣笑着点头,呼诚的态度很是让他满意,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寒暄太多,他转回对韩冈道:“也就是说,臼炮就生产了二十七门?”
“就二十七门。”韩冈叹了一声:“记性有些差了,看过的数字一时想不起了。”
“三哥你是宰相,哪用得着计这些。”王舜臣大大咧咧,“俺在西域,也就把人马、粮秣、田地、军械的大宗记一下,零头根本就不管。几万几千的枪炮记着,这单独一个臼炮也没必要去记下。”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就是这样,二十七门臼炮大部分都运去北面了,剩下的应该就两门,放在火器局和武学中当摆设。”
北面,韩冈突然用了这个很含糊的词汇,王舜臣立刻就知道其中有说法。
臼炮是专门的攻城装备,如果要攻辽,肯定派得上用场。而臼炮装备在哪里,就意味着那里将会是攻辽的重点地段。
河东代州,还是河北保州、真定?
王舜臣脑筋转得飞快,却不敢现在多谈,周围的耳目太多了,发自肺腑的叹了一声,“真是可惜,要是多留一门就好了。”然后很快的就把臼炮抛到了脑后,“那虎蹲炮呢?八牛弩能造多少门。”
“至于虎蹲炮,造一具八牛弩的成本,能造二十门都不止。这只比火.枪贵一点。”
“这么便宜?”王舜臣小小吃了一惊。
按韩冈的说法,火.枪大规模制造后的成本,其实比神臂弓、破甲弩都便宜,更不用说耗时漫长的战弓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火炮,会只比火.枪贵一点,跟神臂弓差不多成本?
韩冈指了一下,“那就是虎蹲炮。”
就在韩冈和王舜臣扯起各色火炮的成本的时候,下面的人早就把下一步要展示的火器给准备好了。最轻便的虎蹲炮也摆到了凉棚外。
王舜臣咦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出去,低头看着放在地上的小炮筒,“这么小,都不能叫炮了吧。”
“待会你看看就知道了。”
片刻之后,王舜臣终于知道为什么虎蹲炮也是炮了。
从虎蹲炮中发射的霰弹,尽管不能及远,按韩冈的说法,只有现在装备了神机营的燧发枪的一半,但那一蓬蓬伴着火光、硝烟,一并从炮口喷射出的铁屑、铅子,把排在炮口前方的一具具木质的人形靶变成了麻皮核桃。
“用在军阵前,比盾牌还好用。”
出于武将的职业习惯,王舜臣在看到的虎蹲炮发射之后,脑袋里面就在考虑着怎么使用这种武器。
在他看来,当敌人的骑兵攻击步军阵列时,用散射出去的霰弹,自是比火.枪的命中率更高。尤其是契丹骑兵,喜欢在军阵前一掠而过,如饿狼一般找寻军阵的破绽,以求一击致命。有着虎蹲炮护翼的军阵,就可以像拂尘一样,轻易的赶走这群扰人的蚊蝇。
听了王舜臣的描述,韩冈就道,“的确是打算这么用的,不过要驱逐骑兵,虎蹲炮的发射速度还不够快,只有最精锐的炮手才能够符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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