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觉得不对,立刻发问,“面目呢?被毁了,被烧了?”
“被烧了。被人从后脑用手枪击杀,死后又遭焚尸。”那官员将发现尸体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韩冈停罢,呵呵的笑了两声,“杀人放火,毁尸灭迹。”
他看起来饶有兴趣的问着,“既然人都烧成炭了,你们怎么确认那就是文煌仕的?难道还有什么证明身份的地方?”
“回相公,文煌仕曾经去医院治过牙,最里面的智齿被拔掉了三颗。我们找到的尸体也是一样。除此之外,文煌仕是文家人,自幼吃精米,看过他的牙口,的确是吃精米的样子。”
“这倒是个检查的好办法。”韩冈点点头,比起千年后,这种确认办法还是太粗率了,但现在已经是先进得远远超乎时代,“剩下的理由呢?”
“就这几天,正好有一具特征与文煌仕一模一样的尸体,这几率太小了,下官觉得,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文煌仕。”官员一板一眼的说道,“如果相公觉得不够,下官这就去命人继续调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韩冈不耐烦的摆摆手,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不明尸骸,交给化人场处理,之后送入漏泽园。”官员抿了抿嘴,有些紧张偷眼看着韩冈,一边说着,“文煌仕,只能从此失踪。”
韩冈沉吟着,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敲得官员的身子一点点的绷紧起来。好半天,韩冈才点头,“好吧。就这么办吧。”
官员立刻长舒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也松弛了下来。韩冈的好说话让他彻底安心了。
韩冈观察着官员的心情变化,问道:“还有呢。”
官员紧张的摇头,“别的下官就不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韩冈想了一下,直接下了逐客令。
“下官告辞。”官员倒退着出了门,脚步轻快的离开,比他进来的时候,放松了许多。
听着远去的脚步身,韩冈摇头冷笑,似讥似讽,“行人司不如撤了算了,尽办‘聪明’事。”
他从书桌边的盒子里抽出一份公函来,上面盖着四天前的印戳,翻看了一下就点着了,丢进桌旁的火盆里。
热浪中,韩冈踱出房门,冷笑着望着星汉灿烂的夜空,“真是急着让人忘掉之前的事呢。”
……………………
于文守在都堂的偏门前。
在他周围,有十来位跟他一样的新人记者。他们被带来打下手,没资格进入都堂里面,近距离接触掌控天下的宰辅们。
都堂今天将晚的时候通知在京的所有有名有姓的报社,说是大新闻公布。每一家报社,都把自己的得力干将派了了过来。
于文跟随的唐梓明入内已经有好些时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终于,紧闭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群男子步履匆匆的冲下台阶,眼睛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领头的一人正是唐梓明,于文看见自己的前辈出来了,精神一振,连忙迎上前去。
走上台阶,于文就笑着问道,“哥哥,是什么大消息。”
唐梓明径直往下蹦着走,擦肩而过时,一扯于文的胳膊,“走,走,快点走。”
被唐梓明一扯胳膊,于文就在台阶上转了半圈,晕头转向的被扯着往下面走。
一大群记者走得飞快,下了阶梯后,更是将前后摆一撩,撒腿就跑,好似屁股后面有老虎在追,更像是前面堆着可以随便拿的金山。
扯着于文冲到自家报社的马车边,还没上车,唐梓明就喊着,“走。走。快点走。”
车夫见识过这样的情况,不以为异,马鞭连挥,第一个冲出了停车场。
只是刚刚驶上街道,马车的速度才提起来,车厢里面就一叠声的在喊,“停,停。快点停。”
车夫忙不迭的一扯缰绳,又用力拉了左边的刹车把手。木头做成的刹车器,吱的一声响,车轮内侧一阵青烟冒出,前面的挽马唏律律的人立而起,马车只向前走了一小段,转眼就停了。
只是后面的一辆马车跟得很近,没提防这里突然停车,就直奔后车厢撞了上来。
那车的车夫刹车不及,咬着牙将缰绳用力一扯,把两匹挽马扯着向右边转过去。挽马惨嘶着,四蹄踏地,把车厢带着斜了过来,险而又险的避开前面的车厢。
但这边的车厢甩了起来,蹭着唐梓明的车厢滑过去。两车交汇,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后,后车黑色的外壁上从前到后蹭出了一道擦痕。上好的黑漆本将车厢外壁打得锃亮,一下多了一道擦痕,就像美人脸上多了一道刀疤,顿时就不能看了。
避开了一次可算惨烈的车祸,后车继续向前,但拐弯的力道还在,挽马继续前奔,车厢却歪歪扭扭,一会儿左半边车轮悬空,等落下后,又换做了右边翘起,迎面的车马行人见状,四散奔逃。
眼瞅着这马车就要翻车,车夫忘了车厢里的乘客,慌慌张张的从车厢顶上的座位跳了下来。人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总算是安全着陆。
而失去了车夫的车厢,却奇迹一般的又扳正回来。街上的行人只看见一辆没有车夫的双挽马车在大街上风驰电掣,直往前方冲过去。
那车夫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前追过去。边追边回头,指着这边差点害死人的马车大骂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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