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没法子,娘家指望不上,婆家……更是轮不到我说一句话。”唐宁滴下泪来,可怜的看着李太太,“姐姐,我十八岁嫁给他,嫁了以后他就留学去了,整整三年,我才二十一……难道我一辈子都得填在张家不成?”
李太太也忍不住鼻酸,她平时跟着李先生虽然应酬过政府官员的太太们,来往的人不少,但还没见过有女人这么直白的把女人家难言的苦楚说出来的。
男人都是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只是见多了忍辱负重的,一见到唐宁这样你既无情我便休的女子,忽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姐姐,我也不瞒着你,钱财我还有些,只要事情能办成,我这辈子都不敢忘姐姐的大恩。”
唐宁又下了一剂猛药,拿出一张银行的钱票出来。
“这是妹子的一点心意,等到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李太太瞟了一眼钱票上的数额,伍佰元整,心头一跳。
她家在这家银行开的也有户头,这种钱票是能去取出钱来的,看来这个一心想要离婚的张家少奶奶,还颇有诚意。
想到闹着要买裙子的女儿,她心神动摇。
良久,还是把钱票推了过去,“妹妹,姐姐私心里是很想帮你的,钱收回去,以后要有什么不痛快不如意的地方,随时欢迎你来找姐姐说话,只是这离婚嘛……真的,听我一句劝,算了吧。你这种情况,男人说什么都不想离,你是离不成的,就算是写了状子告上去也没用,只是白白丢脸,以后在那个家里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我有他签字盖章的和离书。”
唐宁并不意外,事情要真的能一帆风顺的轻松解决,就没有那么多女人在婚姻中痛苦挣扎了。
“你有什么也是不中用——你说什么?”李太太眼睛一亮,“可是真的?他不是不同意离婚吗?”
“他巴不得离了我,甚至想要休妻,只是舍不得我那笔嫁妆罢了。”
唐宁把其中缘故说给李太太听,“刚回来的时候他就闹了一场,扬言要休了我,当时还写了书面证据,只要我签字便立刻生效。只是后来他们家舍不得我的嫁妆,我当初出嫁,我娘疼我,把家底掏了一半给我做嫁妆,女子的嫁妆是全归自己的,现在我要带了去,他们家心疼,就出了主意要哄着我守在家里。”
听得李太太直接说出口,“张家看着家大业大,没想到全家人一起欺负小媳妇,还想要私吞嫁妆!真真是可恶!”
她听唐宁说的清楚明白,料想不是骗人,又有那五百块钱在桌子上。
“你先前也没说清楚,我就是心里再向着你也无计可施啊,有了他签字画押的和离书,那这事儿就还有转圜的余地,等我们家先生回来,我帮你问问看。但是有一点,能不能行,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姐姐帮着问一句,就感激不尽了。行不行的……这点心意就当给外甥女的零花,您可别和我外道。”
唐宁说完,起身就告辞离开了。
她把钱都存在了银行里,又到张家的成衣铺子买了几套衣服,她的吴妈小芳的都有,至于付钱嘛,记账。
自家少奶奶来买东西还能要钱,通通记账,去府里要钱去。
又到张家其他铺子上,用得着的东西都买了个全乎,还是记账。
反正这个少奶奶的身份快要过期,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她就是挥霍了,张家这会儿也不敢指责,不用白不用。
三个人直接没有回张府,把租来的房子都给规整好,直接就住下了。
派了个店里的伙计去府里传话,就说少奶奶回娘家小住了。
三个人美美的吃了顿饭,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对了,张家有铺子卖洗澡桶,都买了。
唐宁睡在稍大一些的房间,吴妈和小芳睡在配房。
“吴妈,你给我讲讲呗。”
小芳给吴妈擦头发,两个人洗完澡互相帮忙,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就问了。
“讲什么?这日子过着不好?小姐拿我们当自家人,什么吃的住的都跟自己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瞧瞧这新被子,我这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睡过这样好的被褥。”
吴妈边说边拿手去摸床上的新被子,背面细腻光滑,是上好的布料。
她就是结婚用的都是粗布的,进了府做下人,更加不配用好的了,不知道谁用过的旧棉被,有就不错。
谁能想到老了老了还能享上福?
“哎呀,您老说哪里话,我就是想知道知道,小姐带您去了那个李府,可见着当家人了,人家是怎么说的?”
小芳擦完吴妈的头发,开始整理床铺,“我早就打定主意跟着小姐了,您老可是白操了心。这样的好日子,撵我我也不走呢。”
“就知道你这小蹄子鬼灵精。”
吴妈点了点她,“人家倒也没说什么,只说要帮着问一问,但是成不成的,没说准话。”
“那照这么说,还不一定能成?”小芳有点担心。
“不用你操心,那办事的总是会这样说的,但只要收了钱,肯办事,八九不离十了。要不怎么显出人家的能耐呢?再说了,你见小姐慌了吗,桩桩件件哪样不是气定神闲,可见心里有主意的。”
“那我就放心了。您老还别说,咱们小姐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跟着她,心就是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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