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五楼大锅,三锅都是饭,两锅菜。一锅炒萝卜块,一锅小葱煎鸡蛋,还有一盆腌菜,郭慧尝了口,是黄豆做成的酱菜。
香香跑前前后让人排好队规规矩矩地进了厨房。
郭慧叫了三个人跟她一起打饭,每人都是一勺米饭,一勺萝卜,一片小葱煎鸡蛋,一块筷子腌菜。
香香问道:“奶奶,这饭菜是您让她们特意为我们做的?”
郭慧心累地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香香又道:“奶奶,打饭这种粗活由我来做吧。您去歇着,那边给您留了饭菜。”
郭慧往后瞥了眼,香香立刻去端了一碗油汪汪的鸡肉和一碗油汪汪的腊肉来给她看。
自从进了黑风寨,郭慧看到肉就反胃。她想了想,道:“这里面是不是有几个怀孕了的?把这菜分给她们吃吧。”
香香睁大了眼睛,叫道:“奶奶!这是留给您的!给她们吃了,您吃什么?”
“等给你们打完菜,锅里还剩什么,我就吃什么。”郭慧说完,感觉到厨房里静了一瞬。
她抬头看了一圈,排队的女人们纷纷低头,不敢看她。有人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连香香都安静了下来。
郭慧不明所以。她不知道黑风寨从来没有人会替女人留饭,不仅如此,女人私藏食物或者偷偷给女人食物都是要挨罚的。
察觉到队伍变慢了,郭慧催促道:“快点,饭菜都要凉了。”
队伍这才重新走动了起来。
等所有人分完饭,锅里只剩点火把和几块萝卜。
郭慧铲下锅巴,装在碗里,夹了最后几块萝卜,坐在凳子上吃。
冷掉的锅巴又硬又难啃,郭慧吃得很慢。
那些吃完饭的人便看着她。
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端着两个碗来,里面是半碗鸡肉和腊肉,讨好道:“奶奶,这些是她们剩下的,您吃点吧。”
郭慧望着肉,心里实在没胃口,她忽然想起一人,问道:“黄狗子是谁的儿子?”
这回有人积极地回答她的问题了——“是黄婆婆的。”
随即女人们将黄婆婆拉到了郭慧面前,郭慧抬眼一看,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瘦巴巴的老婆子,拘谨小心地给郭慧行了个礼。
郭慧问那头发花白的婆婆,“婆婆你那还有吃的吗?”
香香介绍道:“这位是花婆婆。”
花婆婆去拿两个馒头出来,郭慧示意将馒头给黄婆婆,道:“你给你儿子送过去吧,我答应了他,帮我做事就有饭吃。”
黄婆婆接过馒头和菜,忽然红了眼。
往日她要在头领手里讨口饭,不知要做多久的苦工、受多少屈辱和折磨。
旁边的人说道:“哎,黄婆婆,快去吧,别让你儿子饿着。”
黄婆婆擦了眼泪,感激地朝郭慧鞠了一躬,端着碗出去了。
郭慧没了胃口,放下了碗筷,望着院子里的女人们,见她们眼睛有些红,问道:“你们刚才哭了?哭什么呢?”
花婆婆道:“奶奶,您来寨子里没多久不知道。咱们寨子里的女人啊,命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活,从早做到晚,也挣不来一口热饭。奶奶心善,可怜我们呢。”
“是啊,白天做工,晚上也不得安生。咱们这里的女人,晚上睡觉都不能关门窗的,男人想进来就进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稍有反抗,就会被打。”
“我们都被打过,身上还有印子呢。”
或许是觉得郭慧心善,一些胆子大点的,纷纷跟郭慧说起了自己受过的苦。
“我怀孕了,做活做得慢,他们也要打我,整天整天地饿肚子。”
“是的呢,我坐小月子,晚上也不能反锁门。有一天我实在太难受了,不想见任何男人,就偷偷锁了门,结果他们砸坏了窗户冲了进来,差点把我折磨死,后面还罚了我三天不吃饭。”
郭慧伸出了手,露出手腕上的伤痕。
女人们惊呼了一声,同情地看着郭慧,问道:“奶奶,您这也是爷爷打的吗?”
郭慧气得差点没翻白眼,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曾经被人用铁链锁在荒郊野岭,被老虎撕咬过,跟人博过命,几次历经生死。”
郭慧站了起来,目光从女人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一次她看到了她们眼神中的专注。
“我对你们好不是因为我心善,而是因为对我也受过极大的伤害,见到你们,我就好像见到了曾经的自己,帮你们就好像帮了曾经的我。我不期望你们能报答我,只希望以后你们有能力时,也多帮帮需要救助的姐妹。今日我做了黑风寨的寨主,不论你们能做多少事,只要跟着我,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饭吃。”
女人们露出感激的神色,看着郭慧的眼神越发炽热。
郭慧话锋一转,她道:“可是这样的好日子,我也不知能持续多久。黑风寨一千人里有八百个人想杀我,或许明天我的脑袋就被挂谁的屋檐下了。”
所有女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郭慧道:“我很清楚,除了李寨主留下的几十人,我在黑风寨里孤立无援。就算接管了二寨主三寨主的财产,也不过是加大了他们杀我的动力。用不了多久,外面那些人就会联合起来,对我进行第一次剿杀。若我胜了,你们可以继续吃饱饭睡好觉,若我败了,你们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女人们闻言瑟缩着靠在了一起,好像跟姐妹们一起就不那么害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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