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联芳最终活了下来,不是因为他命真的大运气真的好,而是后阵传来的鸣金声救了他。
鸣金声一响,不管是白甲红甲,还是汉军旗绿旗兵,全都飞快的往回跑。民壮包衣当然也是一个样。
“跟着我跑,别走散了。”
包衣拉了李联芳一把。
那时候他们还没跑出多远,一枚臼炮开花弹就落到了之前的盾车处,吓的李联芳跑得更快了。
“你叫什么名字?哪的人啊?”
清军阵地后头,包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李联芳也蹲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在大口喘着气。
“小人就是津门本地人,家在杨柳青,姓李,李联芳。”
“那咱们离得不远,俺老家在武清。”包衣叫王安,是崇祯十一年时才被抓去关外的。因为会说话,心思活络,跟的人又是牛录章京,所以几次被带着上阵。
能把包衣特意带在身边上军阵,这证明这个包衣是很得他主子喜欢的,要不然就只能在田间辛苦劳作,或是直接被大军征用,当替死鬼的命。
王安这次也是包衣中的小头目,从秩序上说管着十辆盾车呢。只不过上了战阵后他就只能顾着跟前的这一辆了。
很快还活着的几个包衣纷纷跑来王安这里报道,一查数量,连着王安自己,一共还有六个。
算上一个被送去医治了,那就是还有七个活的。
一战就伤亡了四成,这个数字显然不小,但只要自己活着,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不是吗?
而与王安言更幸运的是,他转眼就成了绿旗兵里的把总了。
李联芳他很看得中,是个聪明人,也舍得卖力气,加上双方也算是老乡,武清就在津门边上,所以顺手给他一个前程。就这样李联芳也摇身一变成为绿旗兵的一员了。
绿旗兵里缺了军官,把有用的包衣调过去充任,在八旗眼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反正又不是多大的官儿?
而且王安便是当了把总又如何?还不是他主子的奴才?
奴才做的好,主子提携一把,这都是应该的。但主子依旧是主子,奴才依旧还是奴才。
所以原时空里,有清一朝,抬旗那都非常的重要。
从包衣到八旗,从汉八旗到满八旗,从下五旗到上三旗,与鞑清的制度里言,真的是非常重要的。
李联芳换好了衣服后人都有些懵逼,自己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绿皮狗了呢?
但不管这么说,他现在还是活着的。而如果能一直活下去,那他就占大便宜了。
孔有德听着汇报的伤亡数字,脸皮是一直抽搐。
整个战事打的他是万万没想到,都还没有真刀真枪的跟对面干一仗呢,就不得不退出来了。
对面明军火器是真的犀利。
手段也是极多。
不光有开花弹,还他么有地雷,他也是服了。
“晚上我再派人冲一回。”不用谭泰跟何洛会言语,孔有德就知趣的说道。做戏就要做全么。
然后刚刚当上官的王安就又被派到了阵前。
他手下兵丁只剩下五六十人,都是一群残兵败将,但现在继续被摆在最前面,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去了。
王安披着铁甲,李联芳也穿了件棉甲。如今这天气里可想而知会有多热,但两人谁也不愿意自己给自己减负。
非但如此,李联芳还动手做了两木排,实际上跟锅盖似的,上头还钉了一层打湿了的棉被。
俩人也都不嫌累,时时刻刻拎在手上。
然后进进退退跑了半夜,终于消停了,王安连自己手下还剩多少人都懒得去数,一屁股蹲在地上,此前被他万分宝贝的盾牌被随便的丢在脚下。
李联芳也筋疲力尽的很,但他还是极有眼力的上前帮着王安去掉铁甲,之后自己才脱了棉甲。
又不辞辛劳的去别处打来凉水,王安也顾不得好不好了,埋头伸进去,连喝带洗脑袋,那叫一个舒服。
“总爷,您说这折腾个大半夜死伤那么多人是图啥?”
李联芳真的不解,这折腾来折腾去,除了死上不少人外似乎也没给对面造成啥影响啊。
那鞑子这边是图啥呢?
“鬼知道上头图啥,反正咱们是可以消停了。”
又一次同生共死后,王安看李联芳更加顺眼了。
“以后放机灵点,不该多嘴的话一个字也甭说,咱们只要自己舒服就好。”
管上头打的是什么注意呢。
他们这些绿旗兵已经死伤的够多了,鞑清军纪再森严,也不可能再用他们了。这眼前的阵仗对于他们来说就结束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喜事。
李联芳一拍大腿,“喜事,喜事,确是天大的喜事。小的要谢总爷活命之恩啊,要不然现在小的……,嘿,也就是如今在军营里出不去,否则小的非给总爷您整上一桌,好好谢谢您嘞。”
李联芳这话说的一点不假,不是王安拉了他一把,他现在还在民壮力提心吊胆呢。
“酒菜都是小意思,等会儿跟我去拜见主子去。今后你是我的人,那也就是主子的人。”别看现在王安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总,但在鞑清,绿旗兵算个屁啊。
没有旗人身份,那就是总兵老爷见了王安现在的主子,那爷要礼让三分。
王安觉得绿旗兵这么呼啦着去送死,肯定还有不少空缺出来,如果他能再升一级,那才叫美。
然后今天王安和李联芳俩人真就跟得了幸运女神的洗脚水一样,运气那叫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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