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周皇后的生辰到了。
整整一船的寿礼从郁洲山岛发到金陵。
大红的礼箱礼盒从船上抬下了好几十,组成了一条长龙,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咂舌长平大手笔,这么多贺礼怕不要两三万两银子,但更多人的目光更希望能看到长平与父母的私信。
只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唉……”
崇祯放下手中信,长叹一声,长平破口大骂士林士子厚颜无耻,挑拨离间,贪小利而忘大义,崇祯他何尝不感同身受呢?
因为秦朗在胶东做了他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所以眼前的一切就都是崇祯曾经设想过的假想,当这一幕真的发生的时候,他何不就很感慨?
他的女婿啊,之前是什么样的声名,现在又是怎么样的骂名?
这对比太鲜明太醒目了。
而且这还是因为有《新闻报》一直在为秦朗张目的情况下。
要不然整个士绅地主集团群起咒骂,秦朗竟然连一个反击措施都没有。
崇祯本来就很重视京报的发展,现在就更加重视了。
同时也坚定了自己对民办报社的态度,禁绝,禁绝,一定要禁绝。
这东西绝对不能放任于民间。
而且最近这些日子《新闻报》在淮扬乃至江南的报点也频频受到骚扰,甚至被一些人给冲击,连正常的发售都做不到,显然那些士绅地主对郁洲山岛的围剿是全方位的。
这倒是《京报》大肆发展的好机会。
不过那些个士绅名流既然都如此的卖力气了,怎么商贸却始终不见断绝啊?
崇祯帝一时间心中闪过很多念想,有感慨有决然,还有百思不解。
他也不想想,此前的晋商八大家又是怎么做事的,那么现在江南的商贾就比北地晋商的品德更高尚吗?
再或者说,只要有郑芝龙在,郁洲山岛就永远不会商贸断绝。
因为郑芝龙对于秦朗与崇祯这对翁婿分道扬镳,那是很乐意看到的。
郑一官的政治野望不大,就是想当个地头蛇,就是想要个高官厚禄,富贵延绵,所以他对金陵一直保持着一个恭敬恭顺的态度。
但从地方军阀自我的核心利益出发,他也同样不愿意看到金陵的政治权威不停在增长。
而且因为郑鸿逵人就在镇江,郑芝龙对于郁洲山岛很是有了解,很清楚秦朗军的实力,这样的一股力量靠拢朝廷不成,反而不得不跟朝廷日渐分离,这就叫郑一官不要太高兴。
事实上不止是郑一官,湖广的左良玉也十分高兴秦朗的‘独立’。
包括高杰和金声桓,这种半‘独立’性质的小军阀,也很乐意看到秦朗展示自我。
因为秦朗闹腾的声势越大,朝廷朝越不会注视他们,郑芝龙和左良玉这两个大军头大军阀身上的压力才会越发小。
要知道,随着此前崇祯皇帝在金陵越坐越稳,尤其是金陵京营的实力不断提升,左良玉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湖广和赣西官员态度的变动。
袁继咸更是几次找他谈心,希望他能悬崖勒马。何腾蛟、高斗枢和徐启元这三个家伙也越来越不安分。徐启元和高斗枢的联系越来越密切,何腾蛟更是在偏沅大肆招募丁壮扩编标营,而偏沅地区的很多士绅还都在支持他。
所以左良玉治下也只是看似平静,实则暗波汹涌的很。
甚至他都不敢保证自己手下军将中有多少已经跟朝廷秘密搭上了线。
所以秦朗这个时候的‘异军突起’,那简直就是左良玉的极大惊喜,这大大减轻了他的压力。
再加上清军此番南下给予金陵朝廷的重创——刘泽清败亡,刘良佐投敌,光是这二刘那就叫清军保证了四五万人马,而明军实力自然就锐减。
还有齐鲁的变局,德王和衡王二藩的大败,淮西的剧变,归德的丢失……
一连串的变故下来,明军不说直接少了十万人,也差不多了。
金陵京营大肆北上,主将黄得功被牢牢牵制在了凤阳,现在南都京营不算水师,只剩下了两万军兵。对左良玉的压制力几近于无。
说真的,这个冬季里,左良玉的心情只能用跌宕起伏这四个字来形容。实在是太刺激了!
他当然不愿意看到清军席卷江北,这样的话他也压力倍增的。
所以左良玉在清军席卷鲁西的时候是在拍着手大笑,在清军陡然逼降花马刘,兵锋席卷淮西,一度有横扫江淮,饮马长江的架势时候,是真的在破口大骂。一度都想亲自领兵进驻安庆,扼守住这一沿江要地了。
结果事情的转机就来的很迅速,就如这一危机的骤然降临一样,那么的叫人措手不及。
一个徐州大捷直接打掉了清军劲锐的势头。
从那之后左良玉就知道,清军的冬季攻势要就此而止了。
接下来江淮的局势果然再没有大的变动,清军虽然二度开启了齐鲁战场,而且进展顺利,但这就不是左良玉要关心的了。
齐鲁距离长江还远着呢。
虽然接下来因为火箭的事儿,搞得两边有点小不愉快,左良玉在海州的一条线被整个断掉了,可这也无关大碍不是?
随着秦朗在胶东动手的消息传出,天底下当官的,谁不赞叹秦驸马是个真男人?
左良玉烧杀抢掠,截取漕粮,卖总督卖队友卖藩王,什么破事都干过,但秦朗在胶东做的这事儿他是绝不敢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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