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修怔过就惊怒,掷了酒杯欲上楼。
姬姮朝陆韶伸手,“搀本宫起来。”
陆韶捏住她的指头轻轻扶起人,她顺势朝他靠过来。
陆韶略微局促一瞬,但很快镇定,任她靠在自己肩上,他垂头看人,她正百无聊赖的把玩腕子上的镯子,极不得劲问道,“上来了吗?”
空青探头张望,那张元修被人绊住了,绊住他的人看着眼熟,她辨认了半天才敢大惊,转头跟姬姮道,“殿,殿下,那个好像是王大人家的公子。”
姬姮站直身,“六皇姐的未来驸马?”
空青呐呐点头。
姬姮挪到窗边,只见楼下那两人勾肩搭背,左右还有姑娘作陪,丝毫不避讳。
姬姮想起姬芙说起他时含羞的神情,霎时讥笑,她喃声道,“不知六皇姐知晓自己的未来夫君逛花楼,会是什么场景?”
她回过身又走到陆韶身旁,京墨重新给她披上斗篷,她将手挂在陆韶臂弯里,保持着和他亲近的姿态。
陆韶身体僵硬的瞬间叫她察觉,她稍稍抬起脸,她的眼睫浓密弯长,眼眸和他视线对上,他只从里头看到凉薄,她抹唇笑,“让你当回爷,带本宫出去。”
陆韶迅速收敛情绪,抬步带着她下楼。
他们下去时,身后跟着不少奴仆,张元修原还想上前喝骂,但一见这架势便以为是京中贵人,哪儿还敢上前造次。
陆韶送姬姮上马车,直见她快入车里,才喊住,“殿下。”
姬姮蹙眉瞥他。
陆韶道,“先前曾听刘公公说过,六殿下的驸马当时是由内官监甄选的,刘公公和内官监的魏掌印交好。”
公主们虽说是皇帝爱女,但婚嫁的事也没那么舒心,皇帝的臣子那么多,他们的儿子更是多,皇帝不可能个个都认得,所以给公主们挑驸马的担子就落到了太监手里,得由太监挑出他们认为拔尖儿的几个,然后皇帝在其中指出个合眼缘的当驸马,从始至终公主都不能参与自己的婚事。
盲婚哑嫁。
姬姮低笑一声,解下腰边的一串翡翠宫绦递到他手中,随即进车里。
宫绦上还有她的淡淡体香,陆韶捏在手中,下意识收紧,他知道这是赏赐,只因为他是奴才。
马车缓缓朝前驶去,京墨站他身边道,“殿下最恨身边人生异心,陆公公可不要辜负殿下对你的倚重。”
陆韶笑一声,“姑娘的话奴才记在心里。”
京墨快步跟上马车,
陆韶目送着马车驶进夜色,过良久慢慢托起那串宫绦放在鼻下深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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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晌午,公主府递了帖子给六公主姬芙,邀她去调香。
六公主的母妃位分不高,原先是商户女,不过她家中做的香料生意,南来北往都有铺子,虽说商人地位低下,但正经来说有钱,比一般的官员还富足,去年雍州灾情,他们还捐了不少银两,只不过人人都念着是英国公的功劳,也没谁记得这个。
姬芙到公主府时,府里的丫鬟们正聚花厅里玩叶子戏,姬姮坐在上首,看她们吵嚷也没制止,倒是兴味。
空青挤在当中叉着腰朝那几个输钱的讨要银钱,眉飞色舞的不行,“都赶紧掏钱,藏着掩着也是我的。”
几人唉声叹气解荷包,“奴婢们这个月的月钱全给姐姐赢去了。”
空青从她们手里拿了几个铜板,大方道,“都下去做事吧。”
丫鬟们笑嘻嘻跑出去,空青才起身把门合上。
姬芙坐到桌边,手指着空香炉道,“九妹妹当真叫我来调香的?”
姬姮捏着细簪在香炉上敲了敲,京墨便往香炉里倒香料,味儿冲鼻子。
姬芙摆摆手,“你是叫我来给你练毒的吧。”
姬姮搅拌着香料,慢声道,“六皇姐月初就要出降了吧。
姬芙红着脸,“说这个干什么?”
姬姮放下镊子,牵过她的手道,“六皇姐喜欢那位王公子吗?”
姬芙眼含落寞,“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又没人在乎。”
姬姮靠回凭几,望着窗边盛开的石蒜缓缓道,“你看那花开的多好看。”
姬芙顺着她的目光往窗边看,那些石蒜开着艳红色的花,在风中摇曳生姿。
“书上将男人比作叶,女人比作花,只说红花必须有绿叶衬托,却没说红花不需要绿叶也能开的红火,”姬姮道。
姬芙抠着指头没接话。
姬姮浅啄清茶,嗓音低冷,“若将来父皇给我挑一个爱逛窑子的男人当驸马,我定先杀了这个男人,再跟父皇决裂,我的驸马需得向着我,否则我不要。”
姬芙瞪着她,“你……”
姬姮笑,“那位王公子爱逛窑子,你知道吗?”
姬芙眼圈泛红,“你从何得知?”
姬姮扫一眼京墨,京墨上前道,“奴婢的弟弟在国子监打杂,前些时候他休假过来找奴婢,跟奴婢闲聊时说过,户部侍郎家的王公子常跟张监正的公子一起去花楼厮混,回来还会在学生中吹嘘哪个花娘身娇体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威猛。”
姬芙立时站起身,急往外走,“我要找父皇。”
“六皇姐稍安勿躁,”姬姮放下茶杯道。
姬芙停住脚,转头看她。
姬姮说,“凡事讲证据,六皇姐得带着证据去。”
京墨说,“王公子和张公子近来爱去万花馆。”
姬芙矮身拍拍姬姮,“若我能退婚,往后九皇妹便是我的大恩人。”
姬姮露出笑,难得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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