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把东西都收收。”簪獬将两套衣服拿出来分给大家,手提箱中除去片纸短笔,别无长物。
簪獬问秋狝:“这个天气,去向阳村最快要几天?”
秋狝看了看天:“赶路三天能到,不过我们快不了,至少四五天。”
簪獬:“那就三天。”
秋狝为难道:“里正,这帮老老小小,四天能到向阳村依旧够呛,路上还要找食物。事已至此不用着急,花一旬时间行路才稳妥。”
簪獬摇头:“她们不去。”
秋狝不赞同:“里正,留他们在这里太危险。”
簪獬问:“飞箭部离这里多远?”
一众游魂也无甚么行李收拾,埋了篝火灰烬,聚在簪獬身边。领头的白发苍苍,年纪最长,大家都称呼她老姆姆,在竹海意为奶奶,竹衣寨里还有掌家的意思。
老姆姆回答簪獬:“巨竹林离这里有几天路程。不垦者在冬天会像动物一样冬眠,蜷缩在竹筒屋、山洞茅棚里。”
“除非没有食物,他们才会出来狩猎。飞箭部在秋天打劫了很多部落,有很多食物。飞箭部现在的头领喔喔尼非常勇猛,他会杀死其他部落的全部男人,抢走女人。但在冬天,他的战士也不会同意出征。”
“春天,飞箭部也要播种。春种之后,去年储存的食物吃完,种下的芋薯还没收获。这是每年最难熬的时候。”
秋狝接口:“里正,年景不好的时候,春夏之交青黄不接,各村寨都会日夜巡逻,防止劫寨。”
簪獬明白他话中意思,“放心,我定为大家找个遮风避雨安然入睡的歇身之处。”
众游魂不解,十万顷竹海茫茫,这样好的地方哪容得下他们。
簪獬嫣然一笑,伸手指向屏风壁。
风雪漫漫,屏风壁顶。
棚屋门还未打开,五页赶紧裹进棉袍:“队长,你要不找个大夫看看,怎么老出去撒尿。”
其他城防卫卫士隐忍不敢发笑。
牙铁翻了个白眼没理他,缩肩膀出了门,他在雪地来回踱步,不多时就让大雪盖成个雪人。
忽地风雪呼啸中似乎有声音,牙铁疾步奔到吊篮旁边向下张望,见到簪獬喊关。牙铁连忙就要去放吊篮,哆哆嗦嗦去解绳索,手指冻得僵硬,脑子却转得飞快。
牙铁叫来屋里其他人,派了两人去请示守备官高扬,派了两人去禀报城防卫卫官多思,余下五人都是一同下竹海的亲信。
高扬见都没见城防卫卫士,只让放行。
多思宿醉未醒,迷迷瞪瞪哼了声,两名城防卫卫士不敢追问,干脆偷闲回了家。
牙铁对此结果早有预料,一番这般那般嘱咐,将游魂老弱病残接上屏风壁。
牙铁面上严厉,不许她们在屏风壁顶停留,暗中却叮嘱她们,“屏风壁高有十层,原是卫疆军驻军地方,多得是房间,你们随便住。”
牙铁又让人去禀报,说簪獬意欲不明,自己决意冒死监视。
下了屏风壁,牙铁长舒一口气:“里正啊,之前我掰着指头想回去,啧啧,现在想想,还是下面舒坦。”
簪獬接过肉干:“我看你在上面过得也挺舒坦。”
牙铁拍拍胸膛:“总不能咱俩都陷进去,里正,我绝对是忍辱负重。”
簪獬光顾吃肉干没空搭话,不过她之前从萝卜阿母口中已经得知,是牙铁想办法让她混进听海苑,得以见到簪獬。
簪獬也才知道,那天为萝卜捧牌位的是萝卜家一表三千里的婶子。
牙铁看到秋狝走近,压着嗓子说:“里正,这军汉,鬼精着呢。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竹海遇到鬼火,他一头冲进林子里,就是想拿咱们挡灾。我早就看出来了。”
簪獬哭笑不得,毕竟上去之前,秋狝也提醒自己要提防牙铁。
她说:“出发。”
同行六人,金眼珠还算健壮,小蚕是向阳村的离村人。牙铁带了两个城防卫卫士下来,五页和牧春,都与簪獬相熟。
一行七人轻车简行,冒雪赶往向阳村。
晚上宿营,簪獬终于有机会找小蚕询问:“向阳村到竹海有多少年了?”
小蚕穿着成均学院的松柏绿春秋制衣,这件衣服簪獬穿嫌大,她穿简直像裹了几块漂亮布。
小蚕戴了一顶竹狸皮帽,一直遮到鼻梁,咋看似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她竖起四根手指,朝簪獬比了比。
“四百年?”簪獬喜上眉梢。
山子曾经说过,向阳村现有一百二十七户,男子三百二十,女子二百七十七。
簪獬心中暗算,四百年,六百人,去掉老弱病残也有三百人。
如果向阳村交十抽一税,四百年啊。一个人一年交三十斤粮,三百人一年九千斤。四百年就是三百六十万斤。
簪獬顿觉发财:两小贝一斤红粟。三百六十万斤就是七百二十万小贝。
七百二十万小贝!
钱从天降。
金山就在眼前,人人脚下生风。
山路崎岖,好在有小蚕这个离村人引路。上了山梁一望,涧里竹桥的确冲垮了,但索道却不是绷断的,绳索断面整齐,甚至颇新。
簪獬眉梢一挑:“这个山子啊。”
小蚕领着众人直奔隐藏山涧小路,冬季水少,又逢连日降雪,冻出一条平坦冰路。
如此这般跋山涉水,穿山过林,第三天下午众人看到向阳村。
向阳村地势极好,山坡背面陡峭,易守难攻。山坡正面平缓,日照充足,村子周围全是开垦的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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