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细雨无声,润湿了阶前石板,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气息。
窗前微晃的枝叶悄悄冒出了头,翠绿的生机,在风中摇曳。
梵笙坐在窗前,托腮歪头看着那一抹翠绿,眼中透出的微茫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昨晚那个梦,为何那般清晰,清晰的宛如昨日。
倒在软塌上小憩的慕羡之睁眼,疲惫的抚了抚额,看着窗前那个一动不动的人,清冷道:“走吧。”
梵笙转过身来,看着慕羡之,一字一句道:“慕师兄,你知道我昨晚瞧见谁了吗!”
慕羡之佯装不解:“谁?”
“死灵!还有咱们在天道遇见的那个用问天鼎炼魂的黑衣人!”梵笙咬牙切齿,“我差点就死了,如果不是你这个乾坤戒,那个死灵和黑衣人早被我灭了!”
“你这不是完好无损吗?”
“差点就死了!我告诉你,我可是轮回一派的人,我若是有什么好歹,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梵笙朝他大喊大叫,慕羡之不怒不恼,并不与他计较,踏步出门,梵笙见他不理会自己,气急败坏,暗搓搓想,书中不是说,白泽是他的伤疤吗,既然让自己不高兴,那你也别想好过!
“喂,慕师兄,你今早小憩之时,梦中迷迷糊糊叫着白泽的名字,还说逆天改命,梵笙不才,敢问这逆天改命是何物啊?”
果然,跨步出门的慕羡之脚下一滞,停在了门口,单瘦削薄的背影孤寂的映在他的眼眸中,是说不出的苍凉与沉默。
“我说了白泽?还说了逆天改命?还有吗?”
不知为何,心脏一阵剧烈收缩,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着眉,听着慕羡之的话,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了。
“没……没了。”说完又加了句:“你还说什么逆天改命当属罪孽深重。”
慕羡之沉默片刻,似乎是在低眉思索着该不该说这话。
“逆天改命与移魂之术并列为两大上古秘术,皆是邪术,为人不齿。而这逆天改命,施法者须耗尽半生的心血,可互换两人命格。”
梵笙怯怯不语,肋骨处的乾坤戒隐隐在发热,梵笙略感不适,手捂上肋骨处,心慌了半响。
“那可有谁曾用过这邪术?”
“有的。”慕羡之直勾勾的看着梵笙,直看的梵笙心底有些发凉,“百年前,曾有人换了我和白泽的命格,他替我受苦,替我受劫,替我入魔,替我散魂,是他代替了我的命格,而我一生修为坦荡,受人敬仰,参悟长生,代替了他的命格。”
突如其来的和盘托出,梵笙无言以对,他记得小说中白泽毅然赴死,字里行间都是自愿,哪有什么迫不得已一说,“其实这些都是白泽自己的选择,与命格无关的。”
慕羡之长叹一声,“这些确实是白泽自己的选择,但有些事情,是由命数决定的,算了,多数无益,今天晚上你好些休息,明日咱们去彼岸。”
“去彼岸干嘛?”
“上官师兄魂散,须取彼岸一派的彼岸花来凝魂。”
梵笙听了,来了兴致,眉眼一挑,戏谑道:“慕师兄,彼岸一派可早已坠入魔道,你乃是昆仑弟子,想去取彼岸花,并非易事吧。不过这样,只要师兄你放了我,我可以为你取一朵彼岸花来,毕竟魔道与魔道之间好打交道,而且我与彼岸的叶星河乃是莫逆之交,区区一朵彼岸花手到擒来,如何?”
慕羡之转过身来瞧着他,眼中不含一丝妥协的情绪,道:“做梦!”
梵笙愤愤起身,“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正派弟子是如何去魔道取一朵彼岸花的!”
暮色寂静,梵笙倒在床上再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逼慕羡之入魔这个任务可不小,就目前慕羡之的修为来说,逼他入魔,比上天还难。
“我如果放弃这个任务,会怎么样?”
“如果放弃,这个世界将会被净化,你也不复存在。”
“净化?”梵笙蹙眉,不理解系统所说的净化二字的含义。
“慕羡之是这个世界的关键人物,他若不入魔,魔道将会被正道消灭,而你也会随着魔道的消亡而消亡。”
梵笙无言以对,你是系统,规则你定,我无法反驳。
被衾蒙头盖上,整个房间内似乎只听得见他浅薄的呼吸,忽而窗户外有咯吱的声音响起,梵笙起身,点燃一盏烛灯,站在那窗前打探,却只是静悄悄一片,回过头来,却猛地发现一个人影不知何时正站在他床边,正看着他。
梵笙一个惊吓,身形未站稳,晃了晃那烛光。
他虽然在魔道生活十八年,但始终是书穿而来,对这等妖魔鬼怪还是有几分惧怕之意,如今他被那乾坤戒禁锢着,使不出一丝力,只得恐吓道:“这儿昆仑弟子众多,你不要命了吗!”
那是个无脸魔,可似乎没有想伤他的意思,朝着梵笙靠近几步,而后一把朝着他跪下,止不住的磕头。
砰的一声,门被人猛地推开,屋外站着慕羡之持剑而来,显然看到这个情景,也楞了片刻。
“他这是怎么了?”
慕羡之见多识广,当下便明白了那无脸魔的意思,走到梵笙的身侧,将他拉到自己身后,道:“他不是魔物,他只是被魔物换了脸。”
“这……”梵笙张大了嘴看着那不住磕头的无脸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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