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喆浑身颤抖,闭上眼睛,无力地说道:“把村民都放下来,好好安葬。”
她怎么向手下的军队解释?这支军队有九成是普通的世人出身,他们受到残酷的训练,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今敌人就在虐杀他们的同胞,张喆根本无言以对。
陈鼎默默地说道:“你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场景吧。”
张喆脸色灰白,点点头。
陈鼎继续说道:“我以前见过更加可怕的场景,那简直是堕入了地狱一般,回来以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变了。自此以后,我不会再留情,对付恶魔,只有用最残酷的手段,不能有一丝怜悯。”
张喆握紧拳头,说道:“欲行大事情,必下大决心。我不得不施展出那个最无奈的战术了。”
张喆曾经构思过一个战术方案,就是分兵诱敌深入。具体计划是三师分兵,假意去追杀一支世人部队,成为了孤军,三师虽然满编,但是总兵力也只有五千,在拥有两个师团近八千兵力的南支派遣军眼中,是一个极好下口的对象。等南支派遣军上钩以后,其余两个师的玄宗联军立即折返,包围南支派遣军,里应外合,击垮敌人。
这个计策的最大问题就是要时机把握得很好,时间早了,蓧原兴江不会上钩,迟了三师会受到很大压力,甚至全军覆没。张喆一直没有决心实施这个计划,就是因为局势还没有到恶劣的地步。
但是眼前的惨状,让张喆意识到,再这样打下去,国民将受到更多的戕害,她不得不冒险从事。
张喆正视陈鼎,问道:“我能够相信你吗?其他人我无法相信,因为他们不会为了胜利而牺牲一切。我能够依靠的只有你!”
陈鼎点点头,说道:“你可以完全放心,即使死了,我也会用尸体堵住敌人逃走的路。”
陈鼎伸出手,想和张喆握住,但是张喆却伸手抱住了他,低声说道:“活着回来。”
陈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三月初的一个阴雨天,三师突然分兵,去追杀一支烧杀抢掠的日本世人军队,他们追上了敌军,尽数屠尽,这时三师距离玄宗联军相当远,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得到支援。
蓧原兴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三师孤军在外的情报,她号称“北青山之花”,怎么会看不破这个陷阱呢?然而出战以来,蓧原兴江除了欺负普通的百姓以外,再无战绩,她是个骄傲的人,急于证明自己,当上面三番五次催促以后,蓧原兴江终于下定决心,率领两个师团猛扑向三师。
陈鼎的五千人,开始面对八千人的围攻。
陈鼎并不是第一次被包围了,最惨的时候甚至身边没剩下几个人了,但是这次不同,他不能撤退,必须给张喆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死死拖住蓧原兴江。
三师在消灭日本世人军队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战场,而是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吸引南支派遣军上钩。他们积极寻找合适的场所修建防御阵地,最大程度用地利抵消敌军的人多优势。
阵地位于一条大河之前,形成背水一战的形势。之所以选择这种死地,是因为陈鼎在内心深处有忧虑,他不相信三师每个人都会无条件跟随他去为国战斗牺牲,一旦战事不利,说不定出现逃兵,导致战线崩溃。而背靠大河,至少让大家无路可逃,不得不跟着他死战。
此外,背水一战也利于防守。玄裔军队的特征是高速机动,这也意味着无法携带太多的物质。陈鼎不认为蓧原兴江是诸葛亮,事先就预料到要过河作战,还会带着橡皮艇上路。至于周边能够飘在水上的东西,方圆百里之内,都被陈鼎烧光了。这样,有了大河的地堑,三师从四面受敌,变成了三面受敌,能够更大程度集中兵力。
蓧原兴江不亏是“北青山之花”,率领两个师团将三师团团围住以后,并没有立即进攻,而是冷静地开始寻找三师的弱点,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垮三师,然后迅速离开,躲避玄宗联军的致命一击。
可惜,从战术布置而言,三师几乎摆了一个乌龟阵,毫无弱点。蓧原兴江观察了半晌,断然下令直接进攻,战役正式打响。
在三师阵地的两公里外,南支派遣军堂而皇之地开始展开兵力,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按照师团分作了两个攻击集群,随着小山炮轰鸣的开始,步兵同时发动了进攻。
平原上的两公里距离,一点也不长,就是世人士兵,也不过花费十多分钟即可跑完,对于玄裔而言,更不在话下,最多两分钟,他们就会冲到三师的阵地上。
如果这时候从天空俯视,就会看到在一条大河之前,被挖了三个同心圆的战壕,而在不远处,无数身穿黄色军装的人,以散兵战线,密密麻麻奔向战壕,仿佛下一秒就会把里面的灰色军装之人尽数吞噬。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南支派遣军距离三师不到五百米的位置,三师的士兵纷纷从战壕中探出头,忍受着敌军的小山炮,对准进攻的步兵开火——但是他们不是用步枪还击,而是用掷弹筒、炮击跑,个别力大无比的人,甚至直接向敌军投掷手榴弹。
这个凶猛的火力,完全是步枪的数倍,一瞬间南支派遣军就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最靠近三师阵地的一排人,几乎都被火焰和爆炸吞噬。玄裔也是人,也会被枪弹击杀,也会被炸弹炸死,除了个别运气极好的玄裔,在第一波攻击中,南支派遣军的前锋几乎全军覆没。
但是南支派遣军不愧是凶悍的日本军队,只是稍微顿了顿,就不顾伤亡,立即冲了上去。
三师还在不停地开火,等到敌军距离更近的时候,步枪终于启用。但是三师的步枪火力极其猛烈,因为他们使用的是美制汤姆逊冲锋枪,在机枪的配合下,形成了可怕的死亡网,无数日本人还没有来得及凑近,就倒在了枪弹之下。倘若再继续前进,将会有更大的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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