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湛没有急着去楚妧那里, 而是先去书房写了封信,用蜜蜡包好,命小厮送进了宫里。
宫里的事并不需要他多插手,只需让赵筠清提醒一下祁泓便可, 只要祁泓有所准备,怀王送祁沄进宫的事情就不会进展的太过顺利。
可祁湛也知道,怀王好胜, 若是祁泓一昧的反对,只会让怀王的斗志更加昂扬,想要对付怀王,外在因素远不如内在因素效果好。
他必须从内宅入手。
怀王虽然在乎权势, 却也不完全是六亲不认的人, 他对钱氏多少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不然当年也不会顶着压力,在他娘去世一年之内就将钱氏扶正。
钱氏大女儿远嫁番邦,如今只剩了祁沄一个女儿留在身边, 钱氏将祁沄视为掌上明珠, 定是舍不得让祁沄嫁进宫里去的。
如今只缺一个向钱氏传信的人。
以前有紫苑,倒也好办,他不是不知道紫苑与春荷的关系, 只是紫苑头脑简单,想要将她绕进去给春荷透露些消息一点儿也不难。
只是现在两人都不在了, 事情就变得棘手了起来。
祁湛看着桌上明晃晃的烛光, 沉思了半晌, 才又提笔写下一封信, 命小厮送了出去。
等祁湛做好这一切,回到房里时,才发现楚妧已经睡着了。
她身上带着沐浴后淡淡的香气,倒让房里那旖旎的气味儿散去不少。厚重的海棠色被子被她翻了个个,露出淡粉色的里子,雪白的手臂伸在被子外面,紧攥着被子的一截,像是在攥着什么要紧的物件似的。
祁湛坐到床边,微低下头,手指抚上她紧攥的小拳头,轻轻将她的掌心打开一点儿。
几点殷红的血渍印在粉白色的被单上,她掌心里就像是握着一朵盛开的梅。
这血自然是他的。
而她攥着被子上血迹的样子,就像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似的。
祁湛的眉心跳了跳,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得将这把柄销毁掉才是。
祁湛起身走到门外,吩咐下人抱了床新被子过来,自己将被子放到了床尾,动作轻的将楚妧盖在身上的被子一点点撤了下去。
他正要将床尾的被子盖到她身上时,楚妧卷翘的睫毛忽然颤了颤,那双黑亮的眸子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睁开了。
薄薄的中衣紧贴在她雪白肌肤上,在烛光下透着一层淡淡的粉,屋内空气细微的流动让她觉得有些凉。
可她的目光在接触到祁湛的一瞬,身上忽然又热了起来,双颊也变得绯红,像是生气了似的,轻斥道:“你、你干嘛掀我被子?”
楚妧一边说,还一边将双臂环在胸前,身子微微蜷缩,俨然一副防备的姿态。
祁湛的眉毛微微挑起一点,面色平静地将新被子盖到她身上,淡淡道:“那床被子脏了,我帮你换一床新的。”
楚妧“噢”了一声,大脑似乎还有些发懵,似乎并没有想起什么。
祁湛微微吐了口气,将外衫脱下,轻声道:“累了就早些睡罢。”
说着,祁湛就转过身去,正准备吹灭桌上的烛火,楚妧却忽然看到了他中衣上渗出的血点。
零零碎碎的有三四处,每一处都透着红。
楚妧先前忘记的事儿忽然又想起来了。
她道:“你伤口裂开了!”
祁湛身形一僵,忽地吹灭了烛火,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黑暗中,楚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她道:“你得让傅翌帮你把伤口清理一下。”
祁湛坐到了床边,看着楚妧眼睛,没有接话。
平静无波的眼神,却孕育着隐约的风雨。
那眼神让楚妧犹豫了一下,不太敢将之前想好的话说出口了。
可是不说楚妧又觉得很亏,踌躇了半晌,干脆别过眼去不看他,道:“你想要我帮你换药也可以,不过我不如傅翌有经验,可能会弄疼你,那样你伤口就会恢复的很慢很慢……”
她的语声顿了顿,见祁湛没什么反应,才又补充道:“你受伤了,应该好好养养身体,不宜劳累,为了你伤势着想,这半月就不要那个那个了……”
楚妧最后几句话说的格外轻快,像是吐豆子似的全部一股脑吐了出来,随后缓了口气,悄悄抬起眼皮瞄了祁湛一眼。
祁湛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眼底毫无波澜,楚妧却觉得周遭的气息有些冷。
楚妧知道,没有哪个丈夫喜欢自己的妻子拒绝自己,尤其是像祁湛这样,控制欲旺盛的人。
她往床边挪了挪,握住了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我不是拒绝你,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这半个月你就先忍忍,一切等你伤势长好了再说。”
祁湛在心里“呵”了一声。
他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半个月后分明是她来癸水的日子,到时候再用各种理由搪塞一下,还不得奔着一个月去?
祁湛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那种事。
他今天确实狠了些,可他一直看着她的,明明她的脸也红了,表情也不全然是难受的,那她为什么会不喜欢?
祁湛看着她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眸子,觉得她或许是不适应吧。
那就多来几次好了。
祁湛将自己的想法藏到了心里,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沉默地躺到了床上,一字未语。
楚妧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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