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王明……
老王,你醒一醒,老王……
黑暗中,我一直听到有人在叫我,一会儿是男声,一会儿是女声,一会儿又夹杂在一块儿,吵吵闹闹的,让我觉得头都快要大了。
不知道过了好久,我终于忍不住了,手朝着前方一推,说滚远点,我困着呢。
话儿刚刚说出口,我突然间感觉到鼻下人中的位置一疼,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记忆也随之涌上了脑海里面来。
等等,不对啊,我特么的不是已经死了么?
我既然死了,难道这里是幽府?而刚才的声音,是判官在点名么?
想到这里,我吓得慌忙睁开了眼睛,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还没有坐直起来,立刻就有人七手八脚地过来,把我给按得躺下,我拼命挣扎,说判官老爷,咱有话好好说,别一上来就用刑,行不?
这时我听到身边传来一阵轰笑,紧接着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冲着我喊道:“发什么疯呢,你睁眼瞧一瞧俺们,看看到底是谁。”
黄胖子?
我听到这声音,努力地睁开眼睛,感觉眼前一阵模糊,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清晰了一些,却瞧见老鬼、黄养鬼和黄胖子都凑在了我的跟前,旁边还挤着一瞎了左眼的老头子。
这老头儿我也记得,他叫做赛华佗,不过此时他的表情仿佛十分不好,嘴巴长得大大的,像是刚刚吃了一泡热乎乎的翔一般。
他又惊讶又难以置信,方寸大乱的模样,跟刚才那一派杏林圣手的架势,有着明显的区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理周围几人的话语,感觉脑袋疼得厉害,下意识地又闭上了眼睛,回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先有一点,那就是我很肯定我已经死了。
废话,整个人都飘在了半空中,不是死了能这样?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又好像再一次支配了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我又活了,起死回生?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本来应该已经死去的我,被小米儿给紧紧地抓住了脚踝。
然后她自残,在自己的胸口那儿划出了一个伤口,挤出了三滴金色鲜血。
她把那鲜血滴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再然后……
没有然后了,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清醒过来,感觉到之前一直横呈在心头的沉重仿佛全部都一扫而空了,即便是腹部的伤口,也只是麻麻痒痒的,而再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疼痛。
我不再是个病怏怏的半死人,一股热流在我体内肆意游动,温润着我那几近枯竭的经脉。
传说中蛊胎出世,而怀胎者定然会猝死的真理,到了我这儿,终于算是被破除了——我虽然差一点儿死了,然而终究还是命大,最终并没有死去,而是活了过来。
而这一切,则都是拜了小米儿所赐。
小米儿……
我的心中一动,再一次睁开眼睛来,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目光也在四处地搜寻着她的声音,然而却并没有瞧见。
我忍不住抓住了旁边老鬼的胳膊,激动地喊道:“老鬼,我女儿呢,你看到她没有?”
老鬼被我抓得生疼,却咬牙忍住了,拍着我的肩膀,说老王,你刚刚好一些,一定要稳住气,不要乱动,别的事情慢慢再说,好么?
我愤怒地推了他一把,怒声吼道:“告诉我,她在哪儿?”
我推得如此的用力,老鬼都一个踉跄,稳住了身子,垂下头,没有说话,而这时旁边的黄养鬼则走上了前来,抓着我的肩膀,说师弟,你别激动,小米儿她没事,只不过因为救你,透支过度了,被放在旁边的静室里休息了,你若是要看,一会儿我叫人推来这儿就是了。
我睁着双眼,目光巡视,盯着黄胖子,凶巴巴地说道:“是么?”
黄胖子那般心宽的人,却不敢与我对视,而是低下头,弱弱地说了一声:“是,应该是吧?”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忐忑起来,下意识地又要坐起来,结果一直没有说话的赛华佗终于发怒了,他瞪着双眼,冲着我吼道:“你急什么急,就着急这一会儿么?你要是这样子,那小姑娘做出的一切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牺牲?
等等,为什么会用到“牺牲”二字,不是说她只是透支过度么?
老鬼、黄养鬼和黄胖子,我当他们是自己人,所以无论怎么发脾气都没有关系,但是这赛华佗却是这儿的地头蛇,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求他,我不敢任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吸气、呼气,过了几秒钟,我终于控制住了情绪,双手抓着床边,一字一句地说道:“能告诉我,小米儿到底怎么了么?”
赛华佗盯着我,说你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并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认真地点头,说行,我可以的。
人生的大起大落我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能够比生与死更加让人难以琢磨呢?
他瞧见我释然的表情,点了点头,说好,实话告诉你,在此之前,我对你下的判断是没错的,因为在我看来,你因为生产,将所有的生命力都集中在了那孩子的身上去,所以早就已经油尽灯枯,没得救了。
我点头,说是,我自己其实也能够感觉得到。
他继续,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孩子为了留住你的性命,居然将自己生命池中最为珍贵的血液精华给逼将出来,滴落在了你的额头上,让比你付出更加强大的生命力,回归到了你身体里——她就是个傻孩子,说实话,这样的血液精华,一两滴足以让你起死回生,但是她却蠢乎乎地竭尽全力,甚至不顾性命地透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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