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师子玄和柳朴直又到了街市摆摊。
只是今日师子玄换回了道袍,那一字一秤金的招牌又挂了起来。
挨在一旁的是一个卖书的老丈,见到两人摆上摊,有些惊讶的对师子玄道:“昨日没看出来,原来你是个出家人。”
师子玄作揖道:“正是,见过老丈。”
老人笑道:“昨天我还奇怪,怎么两个书生也要去抢道士的生意,原来如此。小道长,不知你何处修行?”
师子玄道:“小道是个游方道士,暂时无修行的道观。”
老人惊讶道:“你不是云来观的道人?”
师子玄奇道:“云来观?是本地道观吗?”
老人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正是本郡第一大观,就在郡郊那云来山下。小道长,我看你替人解字测福,敢要一秤金,还以为你是在云来观中修行。幸好现在没有云来观的道人看见,不然一定会与你分说,你赶快收了摊走人吧。”
“我摆我的摊,与那云来观何干?”师子玄不解说道。
老丈看看左右,掠须说道:“你是外来户,有所不知。这道观,平日请香供养,卜卦测字,都是道观收取钱资的,你既是外来的道士,想要给人算卦,一定先要去打个招呼,不然得罪了那些道长,可是要惹上麻烦的。”
师子玄奇道:“请香的香钱,能有多少?卜卦测字,又怎么说?”
老丈嘿嘿笑了几声,也不说话。
那柳书生听的急了,说道:“老丈,你话说一半,凭地吊人胃口。”
老人看了一眼师子玄,说道:“小道长,我看你气质不俗,知你是个守信人,不会出去乱说,我便跟你说说这其中的猫腻。”
师子玄也十分好奇,作揖道:“请老丈指点。”
老人压低声音,说道:“若说这做生意,我们这些小本买卖的,可比不上那些道观佛寺。跟他们相比,人家那做的才叫一个无本买卖哩!”
“就说那香钱,这道观佛寺,卖的是粗香,细香,高香,檀香,请神香,奉法香……等等,种类不同,要价也不同。而且这香价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你别处买来的香,也不准你带进道观。”
叹了口气,老人说道:“你说这寻常百姓,去敬个神也真难。请个寻常细香,都要两个铜钱,逢年过节,勒勒裤腰带,请一柱高香,就要三十钱。那富贵人家,就更不用说了。”
老人啧啧说道:“我记得大年初一时,云来观开了法会,这第一柱香,就卖了千金,真个千金头香。”
柳朴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一柱头香,能卖千金?”
老人道:“这算什么?真说厉害,还是那大观主讲法时撞的第一钟。这撞钟的资格可是更贵哩。”
“撞个钟也要钱?”师子玄都觉得匪夷所思。
老人诧异的说道:“小道士,你还是不是道人?这法会撞钟,可是大增道行,经书上可是有记载的。”
师子玄哭笑不得道:“哪本经书说的?”
老人挠挠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是从那大观主口中听来的。撞了法钟,就算结不了仙缘,来世也能大富大贵。”
“胡说八道。”师子玄摇摇头,说道:“撞个钟就能大增道行,得道业,那道士还修行作甚?一个个都去撞钟好了。真有这般好事,还会让与他人?”
老人嘿笑了两声,说道:“有没有这回事,我可不清楚。你不信不要紧,总有人信,就算撞钟得道是假,真金白银总不是假的吧。”
师子玄沉默片刻,问道:“老人家,那这些收取的钱资,都用在了何处?是兴修庙宇,领神塑像吗?”
“修个庙宇,能用得几钱?十金不够,百金总是够了。”
老人摇摇头,说道:“那些信众善财,只怕是被观中道人得了去。”
柳朴直愤愤道:“这些道人,怎么能这样?这岂不是欺诈?官府怎么不管?”
老人呵呵笑道:“书生,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欺诈?你说让官府管,官府管什么?道人僧侣,一不用纳粮,二不用交税,老儿我都想去出家了。”
“米虫!都是米虫!”柳朴直站起身,愤然道。
老人感叹,书生愤怒。过了片刻,才察觉有异。
“道长,我说的可不是你,你莫要生气。”柳朴直突然发现他连师子玄一同骂了进去,不由尴尬了起来。
“小道长,我也不是说你,莫要见怪。”这老人也赔个礼。
“我未生气。老人家你感慨有理,书生你骂的也有理。”师子玄吐出口浊气,感叹道:“没想到这道观佛寺清修地,也成了钱财收敛之地。钱之一字坏人修行,果真不假。”
师子玄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日后立了道观,于钱财事万万不可大意。钱财是为用而取,切记不能为贪而拿!”
想到这,师子玄对老人行礼道:“老人家,多谢你说了这些。让我有了警示,多谢点化。”
老人家茫然道:“你这道人,谢我做甚?我点化你什么了?”
过了一会,逛街的人渐渐多了,老人也没了谈性,招呼客人看摊去了。
二人也回了字摊,柳书生还是闷闷不乐,见师子玄老神坐定,忍不住问道:“道长。你也听了那云来观做的好事,你不想去管上一管?”
师子玄睁眼看了他一眼,问道:“要怎么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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