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人姓宋,其他人都叫他宋哥。
宋哥愁眉苦脸,大爷爷就站在边上不说话。
宋哥问:“您怎么知道这么多?”
大爷爷盯着他:“我毕竟从事这一行很多年,虽然是第一次来这边,但是很多事情随便询问一下就知道了。”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这宋刘村以前其实是两个村子的,分别是宋家村和刘家村,后来两个村子才合成了一个村子。
这宋家村以前有个规矩,母亲死后,长子要在堂屋里,让父亲用扁担打屁股。
为什么这样说呢?
宋家村的习俗很不一样,当地除了靠采竹笋为生之外,谁家的竹笋味道做得好,在当地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他们村子很久之前有个节日,就是整个村子的人,一到了节日当天,每家每户就炒一盘竹笋,端出来,挨家挨户让别人尝。
谁家味道最好,在当地也就越有面子。
这是为啥呢,因为在以前,当地物质并不丰富,挖出来的好笋大部分都拿去卖了,自己溜下来吃的都不咋样。
我和胖子感慨:“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所以村子里头,每次做竹笋的日子,都是大日子。这时候往往都会拿出可能一个月都舍不得吃一次的肉,合着好笋一起炒。
这做饭的基本都是女人,所以一个女人的厨艺,就决定了他在当地的地位,也决定了他们一家在当地的地位。
所以在母亲死后,儿子为了报答母亲对家庭做出的贡献,都会在堂屋里头,当着母亲的面,趴在条凳上,让父亲拿着一根扁担,死劲打儿子的屁股。
谁喊疼的声音越大,也就是越孝顺。
不过随着宋、刘两村的合并,生活越来越好,这个习俗也就渐渐没人遵守了,到了现在,估计许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儿。不然宋哥也不用让人去询问村里头的老人了。
说实话,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就算是村里头的老人估计也有不知道的。
宋哥一脸为难。
我和胖子在底下默默为大爷爷竖起大拇指。
大爷爷回头坐下:“凡事以当地习俗为先。”
宋哥又过来问了两次,大爷爷都没说什么,只说你自己看着办。宋哥咬了咬牙,喊来了他的兄弟,他爹走的早,这事儿得兄弟代劳。
大爷爷拦住他,说不慌。
这打屁股的事儿,还得在晚上。也就是大家吃完饭,一圈人站在院子里追悼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进行。
宋哥咬牙同意。
大爷爷坐如钟,对我们说:“这都是望闻问切的本事。”
我们这才知道望闻问切对一个行宾来说有多么重要,除了办丧需要,很多情况下,如果主人家太为难你的话,你还可以借机出一口气。而且这事儿还都是按着当地习俗来的,都是为死者好的事儿。
大爷爷说:“每个地方的习俗都是随着时代在变化的,有的可能很快就摈弃了,但咱们行宾可不能忘了。”
他严肃看着我们:“这习俗有好有坏,碰上事儿的时候,该怎么拿捏,你们自己心里头要有一个分寸。”
“在这些事情上面,行宾和知宾都有一个原则,就是三观一定要正,不能做害人的事。”
我和胖子点头如捣蒜。
快到了晚饭那会儿,宋哥请来唱歌的那伙人也来了,我和胖子看着这伙人总有一种梦回学校的感觉。
当时我们也就是在这里边混了几天,帮忙守了几次夜。
宋哥请他们过来,也就是唱个歌,哭个丧。
随后的事情就跟以前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大伙吃饭,其他人在外头唱歌。然后到了晚上的时候,一伙人披麻,站在院子里。大爷爷端来一个条凳,宋哥很为难的趴在上头,他兄弟拿着扁担过来,一扁担一扁担往屁股上面抽。
那兄弟还留了两份力,不过因为是夏天,穿得很薄,所以打上去也不好受。
宋哥直叫唤,只是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疼。
打完之后,宋哥站起身满头大汗,这时候才轮到哭丧。
我和胖子在边上看着,大爷爷过来,指着外头那个坑说:“这宋刘村的坑,都是宋家人才挖的,有两种说法。一种就是你们先前知道的,挖了坑之后,竹笋就自己往坑里跳。第二种是,都说儿女是母亲的心头肉,宋家村的人建房子的时候,都会在院子里挖个坑,然后把挖出来的土,送到山里头,相当于说‘山里头的竹笋都是我们的儿女,我们不仅要靠他们吃饭,还得心存爱护’”
我和胖子听的啧啧称奇,每个地方的似乎都有他自己的传说,像周家村村民出生之时,父母都会为他们准备一副新的碗筷;我和胖子曾经帮人守夜时候,那个村子的守夜之人要喝三杯酒;然后再就是现在的宋家村。
大爷爷说:“宋刘村里女性地位很高,所以他才会心甘情愿去挨打。”
“所以在这边有人过世的话,特别是女性,就得重视这丧礼该和男性的区别。这些就是望闻问切,你们俩以后得多注意一点。”
我和胖子连连点头,这望闻问切的事儿还真难搞。
一干事宜忙完之后,就是守夜了。
宋刘村守夜,第一夜必须得长子来,我、大爷爷、胖子也跟他一起。
大爷爷说:“第一夜,如果不是习俗不允许的话,最好陪着别人一起,主要是担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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