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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州后衙,经过十三娘一个月改造,虽不说是面目全非,但着实是今非昔比,特别是一些细微之处,尽透着机巧;
廊上的灯只要轻轻拉动绳子,便可自由升降,灯罩外是各色的彩纸,一到了晚上就变得流光异彩;
院中建起了一座两层的八角凉亭,顶上有一个葫芦状的水箱,只要打开阀门,第二层的檐下就会有水线流下,如珠如幕,第一层的檐顶又有石碟伸出,水线打在这些石碟上,溅成一层层的水雾,在亭外形成迷蒙的烟雨,若是盛夏坐于亭中,微风吹来,雨意如诗,清凉宜人。
凉亭落成之日,清娘试着感受一翻之后,欣然提笔写下一首《浣溪沙》:
小院闲窗春己深,
重帘未卷影沈沈,
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山催薄暮,
细风吹雨弄轻阴,
梨花欲谢恐难禁。
这首《浣溪沙》杨逸让人以龙飞凤舞的草书刻在凉亭的柱子上,落款是易安居士,这是清娘很一次用这个名号,环州后衙也从此有了一个别称:易安居。
诸如这般的改造,处处皆是,十三娘忙碌得开心,清娘则享受得乐意,不时提笔为十三娘的劳动果实附上一份诗香墨韵,大小两个美人儿浑然忘了这是西北苦寒之地,就连苏东坡听了清娘的夸耀之后,都忍不住过来赏玩了一翻。
杨逸虽然不容别人挑战他作为知州的权威,但自到环州以来,他的重心都放在军事上,民政方面多由苏东坡料理,俩人虽然政见不同,却因此能保持着一份微妙的平衡,军事方面,苏东坡也识趣的绝不沾手,任由杨逸经营。
象这次章楶(音:杰)的到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军务,章楶是泾源路经略安抚使,民政方面管不到环州来,唯有军事方面才需要各方互相协调。
因此苏东坡并不出面接待章楶。
章楶是个传奇人物!
他与章惇同宗,而且他家这一支比章惇那一支发家更早,他祖父章频在真宗朝便是京官了,只不过章频与章献太后刘娥不太对付,被踢回了老家,因此章楶没有恩荫可靠,只能再一关关的考。
这没什么,章家人最不怕的就是考试,象章惇那个倔老头,第一次考中进士,因为名次比自己侄儿低,硬是去考了第二次,这事除了章家人,没人会这么干?
关于考进士,章楶当初同样极付传奇色彩,他到京城备考,眼看大考日期没两天了,突然传来不幸的消息,他父亲在魏州被人诬告,关进了大狱。
章楶二话没说,立即决定前往魏州帮父亲打官司,对章楶的这个决定,朋友和师长们充满了遗憾,因为过两天便是考试日期了,魏州离东京虽然不算太远,但算上来回的时间,还有打官司的诉讼流程,章楶这一科就别指望了,章孝子,愿主保佑你,阿门!
众人怜悯地看着章楶离京,结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章楶不但在考试前赶回来了,而且还成功帮他父亲洗清了冤屈,这一结果再次证实了一件事:章家牛人辈出!
更牛的还在后头,章楶回到京城,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直接又杀进了考场,一路杀过去,结果被他杀出了一个礼部试第一名。
你们在京城刺股悬梁,没日没夜的攻读,人家章楶千里波奔救父,做律师之余兼职考进士,还考了个礼部试第一名,这么牛的人!除了竖起大拇指!你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的牛人,出仕后自然是步步高升,可惜,章家人似乎天生与女人相克,他爷爷与章献太后刘娥别劲儿,到了章楶,又遇上了宣仁太后高滔滔,依然无法做到王八看绿豆,实在对不上眼儿。
没得说,本来前途无量的章楶被踢到庆州来了。
但只要是金子,到哪里都是要发光的,章楶到庆州后,以一万大败西夏梁太后十万,从这一点来说,章家人与女人相克的运数依然没变,只不过一转到国外,就不再是女士克章家人,变成了章家人克女士了。
可惜当时大宋当家的仍是女人,章楶克完西夏梁太后,自己也因此被宣仁太后“克”到南方蹲窝去了。
这样的传奇人物,杨逸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的,后衙的书房里,清娘上完茶之后,也乖巧地退了出去,房中剩下杨逸与章楶对坐,章楶六十来岁,人有些清瘦,但他并不象章惇那样,表面上一看就能感觉到棱角分明,章楶第一眼看上去很随和,坚毅的只是他的那颗心。
章楶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口才说道:“任之,青岗峡一战,恐怕不象外间传说的一样吧?”
杨逸呵呵一笑,仿佛不着边际地说道:“梁家在西夏,几十年来一直处于权力的顶峰,但对于党项人来说,梁家始终是个外来户,因此,梁家在西夏虽然处于权力顶峰,却缺少下层的基础,梁家想要保住手中的权力,唯一的办法就是狠狠地压制党项各族,消灭那些敢于出头、敢于挑战他们权威的党项头人,然而,西夏立国的根基是党项八部,一但党项八部被梁家整治得狠了,西夏也就离灭国不远了,这个结论,不知章经略以为然否?”
“所以任之放了梁格方,同时想把他变成一把悬在党项人头顶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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