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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照在巍峨的文德殿上,飞龙流金,碧瓦溢彩,巨大的殿门朝南敞开着,衣甲鲜明的甲士手持金瓜斧铖肃立两旁,一根根双人合包的殿柱无不散发着庄重的气息。
大殿内正在招开三日一朝的例行朝会,两班文武分站左右,静静无声。
大殿中间只有刚刚被招入朝的潥水知县周邦彦,正躬身朗诵着自己的《汴都赋》:“……如坻如京,如冈如阜,野无菜色,沟无捐瘩。搐拾狼戾,足以厌鳏夫与寡妇,备凶旱之乏绝。则有九年之预,又将敦本而对稼。
开帝藉之千畞良农,世业民物不覩,播百谷而克敏,应三时而就绪。砳镈铠哄,灌啜雨霪,孰任其力,侯强侯以,千耦其耘,不怒自力。
疏遬其理,稂莠不植,奄观坚皂,与与薿薿,沟塍畹畦,亘万里而连绎,丑恶不毛,硗陿荒瘩,化为好时,转名不易……”
念着念着,周邦彦已是哽咽难语,快十五年了!曾经,他也是在这座庄严的大殿中,高声朗诵过这篇《汴都赋》,那个时候他才二十多年,风华正茂,而坐在金殿上的是英姿勃发的神宗皇帝。
因为这篇华彩词章,他得到神宗皇帝的赏识,从一个太学生,一跃而成大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学正。
当时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而如今,斯人安在?
神宗皇帝不在了!而他自己也因为支持新政,被放逐南方十几年,人生有几个十多年?
殿中君臣听着这篇《汴都赋》,听着周邦彦的哽咽声,其实,心潮起伏的何止周邦彦一人,章惇、李清臣、黄履、林希、张商英、蔡京等人,谁没有这样一段辛酸史。
当初神宗皇帝因永乐城二十万军民战殁,恸哭于朝,抑郁成疾,三十多岁便御龙归天,让他们这些革新派突然象没了娘的孩子一般,任人欺凌。
新政没了!被人打翻在地,肆意的蹂躏,所有致力于新政的人,都被轰出了朝堂,一个不剩。一个个流落蛮荒,过着和囚徒差不多的日子,新党元老蔡确被逼死在了岭南。
周邦彦的遭遇只是那场浩大的政治风暴的一个缩影。
这篇《汴都赋》,让他们再一次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朝堂上寂寂无声,气氛凝重之极。
等周邦彦把这篇旧赋念完,帘后传出刘皇后声音:“周卿,当年神宗皇帝慧眼识英才,不拘一格提拔你为太学正,如今十多年过去,想来你学识定然更加渊博了,经朝中宰相们合议,决定再任你为太学正,你要尽心把太学管理好,为朝廷多培养一些可用之才。”
“谢陛下,谢绍圣皇后,臣遵旨!”
周邦彦脸上看不出有丝毫兴奋,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抹去的落寞之情,或者他还在伤感于坐在御座上的不是神宗皇帝吧!
不管他作何感慨,曾经的那个大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时代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后浪推前浪,往前看吧!
前面,鸿胪寺卿已经执笏出列凑道:“启奏陛下,绍圣皇后,夏使梁益已于昨夜入京,安置于都亭西驿,梁益请求尽快上殿面圣,并开启两国和谈。”
鸿胪寺卿奏完退回班列,刘皇后不问大臣,先问赵似道:“官家可有何见解?”
赵似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朕……朕还是先听听大臣们的意见吧!”
珠帘后的刘皇后便发问道:“夏使前来请求和谈,众卿有何意见?”
礼部尚书范纯仁当先出列奏道:“启奏陛下,绍圣皇后,老臣以为,既然我朝与辽国的和议僵持不下,为避免再出现辽夏联合攻宋的危局,当尽快与西夏和谈,打破这种不利于我朝的局势。”
范纯仁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毕竟上次的危机,给大宋造成的恐慌太强烈了,他们担心再次面临那样的危局是可以理解的。
多数大臣对目前西夏的情况并不太了解,杨逸担心他们趋向于妥协,便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范尚书的担心可以理解,但根据西夏目前的状况,再出现辽夏联合攻宋的可能微乎其微;
西夏接连大败,一年内损兵不下十五万,国力早已耗尽,如今西夏民生凋弊,流民遍野,这个寒冬大量难民无力赈济,为匪为盗、奔投我大宋者无数;
梁太后为争权夺利,对党项各部大加清净,便得西夏国内危机四伏,叛乱频生,往利乞光甚至占据了黑水镇燕军司,自成一体,与兴庆府抗衡,以目前的情形发展下去,西夏极可能陷入内战。
再则,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被俘之后,西夏士气低迷,且缺少统军之将,即便勉强发兵来攻,也必将是不堪一击,因此,我朝其实不必担心再出现辽夏联合攻宋的情形。”
殿中许多大臣听了杨逸这翻分析,不禁频频点头,以己度人,大宋家底厚得多,如此消耗之下也感到难以为继,何况西夏蕞尔小邦,而且是连连大败,损兵折将,要说日子好过那才是见鬼呢!
珠帘后的刘皇后严肃地问道:“杨逸,你久处西北,对西夏情形较为明了,你先说说,与西夏和谈我大宋当持何底线?”
“臣以为,有两点我大宋必须坚持,一,西夏彻底与辽国断交;二,将河西之地交还我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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