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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二进的花厅里,珠帘半卷,炭火正旺,壁上挂着名家书画,其中不乏苏东坡等名士的手笔,桌上琴棋如意,徽笔端砚,摆放有致,处处彰显着世家大族的底蕴。
柳明靠坐在太师椅上,手上把玩着一只温玉蟾蜍,两个俏丫环正一左一右帮他轻捶着大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明的眼皮不由得一跳,他目光一横,对两个丫环斥道:“去去去,看门外是谁?”
两个丫环慌慌张张退到门边,门外就传来了大管家柳三民的声音:“老爷,老奴有急事秉报。”
“进来吧!”
柳三民没有进来,而是驱赶那两个丫环走后,自己在门前守着,进厅来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汉子,脸上冷冰冰的,进厅立即拜道:“老爷,出事了!”
“快说,出了什么事?”
“老爷,昨夜五更车队快到庄上时,突然遇到百余骑乘夜南来的禁军,对方来得太快,小人等避无可避…….”
柳明霍地起身逼问道:“可是东西被截下了?”
“回老爷,那倒没有,当时那队禁军与我们匆匆交错而过,并未停下查问,但后来却有四个缀上我们,显然是对方起疑了,我们在岔道口将这四人伏击了,如今已抹去所有痕迹,只是……”
“三民,立即去查一下,昨夜五更是谁带兵进城的。”柳明再打断厅中汉子的话,对门外的柳三民大声吩咐起来。
“回老爷,老奴打听过了,昨夜车队遇到的是宁国公杨逸,据说杨逸是回太原探视章楶的。”
“杨逸?怎么会是杨逸?他竟然在这寒夜赶路?”
“老爷,现在谢七郎他们虽然让那四个尾随的军汉消失了,但杨逸本已起疑,等他发现这四人失踪后,一定会盘查此事,老爷,咱们怎么办?如今城外的庄子囤积的东西不少,万一被查到,根本藏不住啊!”
柳明历事多矣,本已养成遇事不惊的脾性,但听说遇着的竟是杨逸,心中也不禁呯呯直跳,如今整个河东地面上,除了杨逸,别的都容易对付,现在却偏偏是被这个杀星遇着,柳明也不禁失了分寸。
前后好几批东西都囤积在城外的庄子上,本想过些时日再慢慢出手,如今杨逸一但派人严密盘查的话,确如柳三民所说,根本藏不住。
“三民,你立即拿我的贴子去请向大人,我在晋阳酒楼等他,要快。”
“是,老爷。”
柳三民刚刚出到前门,就见向超然的幕僚陆子英匆匆进府而来,两人一见面朱子英就疾声说道:“快快快,快带我去见你家老爷。”
“朱先生请随我来。”杨三民别的不多说,立即带着朱子英往二堂奔。
见朱子英神色匆匆而来,柳明更加心惊,迎出门来便问道:“朱先生快快请进,如今顾不得客套了,朱先生快说,可是我那向兄有什么吩咐。”
朱子英五十多岁了,人长得有些瘦弱,一路急赶进来,让他气喘吁吁,柳明顾不得吩咐别人了,自己匆忙到桌边给朱子英倒了一杯茶。
朱子英把茶接过,竟是一口喝完,然后长吁了一声大气才说道:“柳大人啊,昨夜五更左右翰林大学士杨逸突然返回太原探望章楶,算算时间,与车队出城的时间正好凑在一起,想必是遇见了,我家大人让我来问你,杨逸当时有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你可得说实话啊,咱们好商量个应对的法子。”
柳明哪里还敢相瞒,连忙说道:“朱先生,我正想去找向兄商量此事来着,据我家下人回报,当时确实是遇到杨逸一行了,杨逸虽然没有停马盘问,但却派了四个人悄悄尾随车队之后……”
朱子英闻之大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惊愕地问道:“真有此事?柳大人快说,后来情况如何?那四人如今何在?”
“朱先生听我把话说完,那四个人一直尾随着车队,我们的人不得不把这四人处理掉。”
“怎么处理的?”
“让他们彻底消失了。”
“糊涂!糊涂啊!”朱子英不禁暗叫大事不好,杨逸派人去跟踪,这人弄没了,岂不会让他更加怀疑,“你应该布置成被乱匪杀死的假象,多少能拖延一下,如今好了,几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杨逸岂能善罢甘休?”
“朱先生你想过没有,没用的,这四人都是禁军悍卒,如今太原周边有什么匪人敢把主意打到这些人头上,再怎么布置,杨逸也能猜到个大致,倒不如象现在一样,来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好,朱先生一向才高,您快想想办法,如今该如何是好?否则等杨逸派人查到庄子上,则大事休矣。”
柳明平时也算是个颇有智谋的人,只是此刻心乱如麻,一时竟是无法可想。
朱子英紧皱着双眉,在厅中来回踱起步来,右手的拇指无意识地掐着食指、中指,仿佛街边的道士在掐指算卦。
朱子英心中七上八下,来回盘算,这事想推到柳明一个人身上是不可了,谁都能猜到没有高官同谋,柳明是不可能做成这种事的,而且柳明一但获罪,必定会把向超然牵连出来,想找个替死鬼都难。
柳明目光跟着朱子英来回转动,哪里知道他心里竟在算计着自己,柳明等得心里都快冒火了,又不敢去打断他的思路,那种煎熬的感觉简直可能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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