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范围内,到处都是汹涌而来的士兵,以及一排排密集的火力线,子弹在交错,飞弹如同流星般坠落,在呼啸的狂风中,到处都是绽放的火花与闪烁的光柱。每一刻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兵死去,浓郁的血腥味好似要将空气凝固起来,流淌的鲜血如同无数溪流分支,随着重力落入下方更深层的空间,所发出来的声音,已经不再是滴答滴答,而是哗啦哗啦,当脚落实地的时候,每每踩在血泊中,就像是淌在积水里。这个由平台、走廊和巨大齿轮机械构成的世界,仿佛下着永不停止的血雨。
这些鲜血仿佛永不凝固,我探手抹去脸上的湿润,整个手掌都变成了红色,而我的深红色大衣此时已经无比鲜艳,就像是刚刚出了染房,色泽湿漉漉的。我不知道自己和锉刀杀死了多少士兵,这些士兵看起来根本没有半点减少,整个战场一如既往稳定地蠕动着,仿佛张开无形的巨嘴,咀嚼着身处其中的人们。除了被开辟出作为安全区的平台,上下左右,都是狂涛一样的,狂热进攻的士兵们,不断试图摧毁由我们这些神秘组织成员构成的堤坝,彻底淹没他们眼中的每一个区域。
正常人根本无法从这庞大又严酷的战线中存活,密集的弹雨和爆破的碎片,毫不留情地从四面八方追逐着我们,目及所处的士兵们,奋不顾身地扑上来,完全不惜自己也会被这片密集的枪林弹雨埋葬。没有阵型,没有指挥,没有战术,没有协调,没有理智,只是粗暴地用人数堆积而成的战争,然而,无穷无尽的士兵数量,让这种粗暴变成了可怕的力量。
只有神秘,才能在这样的战争中让自己存活下来,任何以防御为重心的装甲重装,都无法挺过这种契而不舍的攻击,任何体积过大的载具,都会被士兵的身躯淹没。高强度的机动性,以及高强度的防御性,本就是正常社会的科技理论中矛盾的所在。要制造出足够强大的动力,能源装置就不得不拥有沉重的质量和庞大的体积,这是末日幻境中正常社会科技的局限。任何以超微质量的核心产生巨大能源,以最微小的体积,完成最强大的防御性和机动性的设想,全都只存在于无法实践的理论和幻想之中。只有神秘,才能以人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将这些看似不能实现的结果呈现出来。
正常社会中目前已知的最强大武器核弹,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兵潮,也只能宣告无解,除非,核弹的数量同样是无穷无尽。面对“无穷大”,任何“有穷”都是被动的,这场战争的胜负本就不取决于我们能够杀死多少士兵,仅仅取决于我们能够撑到什么时候。比我们更早陷入这个战场的其他人,绝对比我和锉刀的消耗更大。第一位在这场不对称战争中燃烧殆尽的同伴出现后,其他人都下意识缩减了自己的出力,然而,因为出力下降而相对上升的压力,却在迫使他们再一次将自己的出力提高到原来的上限。
我知道,一定不仅仅只有我和锉刀猜测到这个意识态空间的献祭性,其他人也一定注意到了,自己永远处于巅峰状态的异常,然而,这个战场环境所构成的高压,本就是迫使他们不得不接受这种异常。
这就是献祭,依靠环境内部的高压,让外来者持续性燃烧,直到他们彻底崩解为这个环境的一部分。这个意识态空间大概是不会产生能量对外流动的吧,那么,积蓄在这个内部环境中能量,将不存在下降的可能性。士兵,诞生于此,死亡之后,也只是转变成另一种形态,等待着下一次的构成——也许,这正是士兵无穷无尽的缘由。我们这些人,无法在本质上抹消这个意识态空间的力量,但是,按照丘比的说法,魔法少女是可以的。然而,魔法少女实在太少了,她们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而且,由于我们的存在和行动,让她们的作为于事无补。
即便如此,我们也无法停下手来,只任由魔法少女们独自行动。这无关乎正义或怜悯,仅仅是因为,我们需要完成献祭。
远方以飞艇为中心构成的庞大飞行舰队正在徐徐逼近,它们的数量从我们抵达之前,就已经在不断增加,席森神父不可能一直将它们阻挡在原地。席森神父的范围性力量,不仅仅在应对这些飞行单位,也同样在协助其他人应对这些不断涌来的士兵。能够做到当前的地步,席森神父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足以令人震惊,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他如今所做到的事情。然而,我却觉得,飞行单位的逼近并非是因为战场的压力超过了席森神父的力量上限。席森神父仍旧没有出尽全力,只是认为如今的出力,足以支持到“门”的诞生,而飞行单位的逼近节奏,就好似倒计时一般。同样的,我这样的想法,想必其他人也会产生吧。
这些飞艇和战斗机群越是接近我们,所产生的压迫感就越大,然而,却不会让人慌乱,因为,这可能就是改变即将产生的节奏。
“在它们压制领空之前,应该可以完成吧?”锉刀再次射杀了一大片士兵后,猜测着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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