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安静得很诡异——云怀袖不用抬头,也能感应到四面八方刷刷而来的敌意,忍住仰天哀叹的欲望。也不看夏侯景睿那一脸关心有多少真心,只将脑袋歪向一边咳嗽了起来,直咳得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要众人明明白白的看见,她是真的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真的对她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随侍在一旁的柳语眼明手快的递了水杯到她唇边:“小姐,快喝口水!”
“这婢女好不懂事!”有慵懒娇媚的声音闲闲响了起来,众人望去,说话的是挨着翠衣女子而坐的粉衣女子,她手握蒲扇,遮了半张脸,细长眼眸似笑非笑的望过来,语意极其散漫:“怎能称呼王妃为小姐呢?当真是一点礼数也不懂么?王爷,您不觉得她这样对王妃是大不敬么?”
柳语委屈的咬唇,退后半步,屈膝跪下,呐呐道:“奴婢不敢,奴婢该死——”
云怀袖心中冷笑,目中已然有了掩不住的冷意,却因她低垂的眼睫而挡了住,倒也聪明,拿柳语先开刀,是要掂量她的轻重吗?
夏侯景睿抬了眼皮瞧了眼躲在云怀袖身后的柳语,张口欲要说话,云怀袖已先他一步开了口:“王爷,柳语这丫头随臣妾一起长大,平日里纵容惯了,想来这不懂事,也是臣妾教管无方,臣妾日后会注意调教!柳语,可记住了这位……”
“如夫人——”夏侯景睿看了眼她望向粉衣女子的茫然表情,适时提醒道——被人恶意打压,竟也不气不恼,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她难道不知道,对方心存挑衅,而她这般,便是明显示弱了,日后在府中,还能有好日子过?
“可记住了如夫人的话?以后万事定要守着规矩来,明白了吗?”妄想动她的人,还是先掂量你有几斤几两重吧!如夫人?很好,她记下了!
“是,奴婢谨记在心,多谢如夫人提点!”柳语从善如流——就说了小姐一定会救自己的!
就这样说了一会子话,云怀袖早已气喘吁吁、不胜虚弱了。坐在她下端的曾与她打过照面的容夫人担忧的瞧着她,也递了杯水过去:“王爷,王妃似乎很不舒服呢!”
云怀袖颇感激的冲她点点头:“多谢容妹妹关心,我还撑得住——”
“怀袖,别硬撑,若真难过,本王扶你下去休息!”体恤又温柔的将她揽在怀里,没有错过她身子那一瞬间的僵硬。
云怀袖嘴角飞快的抽了抽,该死的夏侯景睿,他的手放在哪里?还敢动?变态……那是她的痒痒肉啦!死变态,还不住手——
夏侯景睿的手,顺着她的肩侧而下,似漫不经心搁在她腰侧,长指又似不经意的动了动,仿佛轻若羽毛的抚摸,刚有所放松的身子立刻又绷紧了——原来,不是自己多心,她是真的抗拒他碰她呢!
“王爷——”云怀袖强忍着想把那只蠢蠢欲动的爪子砍下来的冲动,急促的唤道:“臣妾头好晕,胸口也闷得很……臣妾惶恐,怕要扫了王爷与妹妹们的兴致,咳咳咳……”
柳语与锦苏立刻上前想要扶云怀袖起身,两双手却都落了空——夏侯景睿抢先一步扶抱着她起身,柔声道:“我带你去休息!”
语毕,转头对神色各异的众女子淡声道:“本王陪王妃去休息,你们自便吧!对了,日后王妃便住在朝阳阁中,方才如儿不是要讲究礼数周全吗?以后请安的礼数,不要忘记了——”
鸦雀无声!直到那相依相偎的人影走远,众人才回过神来——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有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很明显是针对被夏侯景睿点名的如夫人。
“都是心高之人,又何必伪装呢?”如夫人冷冷一笑,“啪”的一声扔了手中的团扇:“我想要什么,至少磊落的很,倒不像那些个虚伪做作之人,看了直教人倒足了胃口!”
“你说谁虚伪做作?”穿墨绿缎服满头珠翠的女子涨红了脸,一手拎着裙摆,一手紧紧捏了手中的白玉茶盏:“苏如如,你也不过是个夫人,连侧妃都攀不上去,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如如粲然一笑,垂眸反复瞧着自己涂着红蔻的指头:“是啊,只是个夫人,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别吵了!”曹容儿面带不豫的开口阻止:“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吵?”
王府里头没有王妃的时候,大家卯足了劲争宠固宠,多少双眼睛眼红的看着那个位置,可忽然间,王爷大婚了,王妃横空出世。王爷若真不喜欢倒也罢了,可眼下瞧着他的态度,分明是珍惜的不得了的。
若王妃真的没有多少日子可活,她们这些人还有所盼头,可倘若王爷真的治好了王妃,届时,王妃一个不乐意,将她们统统赶出王府,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们离开王府后,要怎样生存……
“唉,原本以为今儿是为了给翠衣妹妹接风洗尘的呢!却没料到,居然是王爷为了王妃特意安排的,呵呵……王爷对王妃的好,可真羡煞死人了呢!”又有煽风点火的声音响了起来。
美的浓烈张扬的碧衣女子抿唇笑了笑,不慌不忙道:“小女子有自知之明,可不敢妄想王爷会如此待我……”说着起身,扶着自己的贴身小婢女往外走:“唉,折腾了这一半天,也真乏了,各位姐姐都别上火了,回去歇着吧!”
此时她已走到了门口,却又顿住脚步,并不回头,只用一种虚无缥缈的语调笑道:“看来大家都会清闲很久很久,好好休养才是上上之策呢!”
言下之意,看来大家都会失宠很久很久……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半晌,带着各自的情绪,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朝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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