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公荆迟,出身寒微,太宗拔于行伍,骁勇悍猛,赤胆忠心,太宗每率军入阵,迟皆死命护之,太宗素重之。
荆某本庶人,少无学,不通文墨,太宗诫之曰:“不读书不能为将。”国公闻之诺诺,乃延师读,未两载,已粗通文字,然不通战策,唯行军作战暗合兵法,太宗亦无奈。
武威二十四年,太宗与戾王夺嫡之事急,迟奉命入京,为雍王司马江哲录为弟子,亲授经史兵法,迟性粗疏,得之少,然哲暗语太宗曰:“荆将军乃福将也,略通战策可也。”
隆盛元年三月,迟受命攻壶关,多日不下,遂诈伤诱敌军袭营,大破之,二十四日,破壶关,迟令尽屠城中士民,凶名大盛。而后,迟千里奔袭沁源,沿途若有阻碍,尽屠之,号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过之处,血流千里,杀人盈野。北汉民风悍勇,亦慑于迟凶戾,不敢相阻。
——《雍史·燕国公传》
就在北汉军死士冲到雍军大帐之前的时候,副将心中突然一凛,在一片混乱中,雍军大营到处都是火光和往来奔逃的人影,可是眼前的中军大帐却是一片寂静,副将突然大声道:“后退,后退,有埋伏。”他麾下的将士都是神色茫然,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副将一带马就要退走,可是仿佛呼应他的叫声一般,四周突然想起了连绵不绝的号角声和战鼓声,然后顷刻间大放光明,无数手执火把的雍军骑兵绕着大营高声呼喝,火光将雍军大营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而原本大雍军营之内的火势却是渐渐减弱,而络绎不绝的雍军将士仿佛从暗夜中突然出现一般,将自己等人团团包围。副将心中惨然,目光在雍军中搜寻,希望看到设下这个埋伏的主事人。
这时,雍军大阵中分开来,一队身穿青黑色战袍的骑士奔到前面,为首的那人豹头环眼,虬髯如同钢铁,相貌粗豪,正是荆迟,而在他身边则是镇州军主将林崖。荆迟朗声大笑道:“哈哈,你这小子中了本将军的计了,还不快快投降,本将军念在你也有些本事,还可以饶你一死。”
那副将心中涌出绝望的浪潮,原本他以为可能是林崖看破北汉军可能袭营,所以设下埋伏,没有想到却是荆迟诈伤诱敌,可是这个荆迟虽然素有勇名,却没有听说他有这样的本事啊,他忿忿不平地道:“荆迟,你竟然没有受伤,莫非你早就有心诱我等袭营么?”
荆迟策马上前,冷笑道:“老子没有那么多心眼,说句老实话,你们那一箭可是够狠,老子也没有防备,幸好老子武艺不错,那一箭又是没有什么后劲,所以老子闪避的及时,只不过是一点轻伤罢了,老子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是你们运道不好,老子一中箭立刻就想到了可以引诱你们出城,省得你们学乌龟王八,打死不肯出壳。”
副将气得火冒三丈,高声道:“我等北汉男儿,顶天立地,怎可屈膝向人,我等今次袭营,已经是抱了必死之心,兄弟们,杀!”说罢带头冲向大雍阵营。这种小小场面,自然不需荆迟动手,雍军中号角迭起,北汉军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没有能够翻出更大的浪花。
火光照耀下,荆迟的面容带着无尽的杀气和狰狞,他高呼道:“这些北汉人,当真是死也不降,罢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硬。给我将他们全部斩杀,所有的人头收集起来,摆在壶关之前,我要看看壶关还能守到什么时候?”林崖在一边听见,犹豫地道:“荆将军,这不大好吧,战场上厮杀也就罢了,将军这样做只怕会激起北汉人的抵抗之心。”
荆迟怒道:“难道老子手段慈悲,他们就不抵抗了么,一个壶关,就攻了这些时候,老子可是要和齐王殿下会师的,若是一路上北汉军都这样和老子纠缠,老子若是误了军机,要跟谁去说理。若是打上几十军棍也就罢了,如果再被先生罚去抄书,老子可就惨了,再说,若是真得误了大事,只怕老子就是想抄书也没有机会了,等到老子的脑袋被砍下来,难道这些北汉杂种会替老子掉泪么?听老子的,一会儿连夜攻城,若是明日壶关再攻不下,老子豁出去了,等到攻破壶关之后,给老子屠城,将来皇上怪罪下来,老子一人担着。”
见他这般凶神恶煞,林崖也只得唯唯称是,这会儿,潜入雍军大营的北汉军死士都已剿灭,荆迟手下的将士都是跟着他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一个个心如铁石,按照荆迟的命令丝毫不打折扣的将所有北汉军的人头都砍了下来系在马上。荆迟催促林崖下令攻关,林崖也知现在最是壶关虚弱的时候,也就从命,数万雍军逼到壶关之前,竖起火把,将壶关之下照得通亮,荆迟麾下将士将北汉军的首级丢在关下,堆成一个小山,荆迟策马在关下高声叱骂,雍军开始大举攻城。
三月二十三日清晨,刘万利站在城关之上,神色木然,不过是短短一夜,他的须发都已经变成了雪霜之色,昨夜副将出去偷营,他也没有闲着,令众军严阵以待,自己就在壶关之上遥望雍军大营,准备应变。副将中伏之后,刘万利也远远看出了端倪,等到舍命回来报信的斥候说明其中原委之后,刘万利只觉得如同冬日浸在寒水之中一般,冰冷彻骨,却也只能整顿军马,等待雍军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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