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十二岁苗三喜来说,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当组长说的那个身上有接头记号的接头人出现在他面前,还不等他问对方接头暗号,他就被人连拖带拽的扯进了邻近的一条巷子,然后他就听到了枪声,像放鞭炮一样,从位置判断应该是普陀路那边,跟着其它地方也都响起枪声来;近处也有,就在他身后,却只有几声,是“啪啪”那种,而不是那种”哒哒哒“的声音。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到现在,苗三喜都还记得当时回荡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要不是他忍得住夹得紧,他不光是声音出来了,连尿也一样出来了。
不知道是被人怎么拉扯着的,浑浑噩噩的他就被带到了这里来,然后面对起了面前这几个陌生人。
他听到站在中间的那个大哥哥在问他,“你等在那里是准备和我们接头的,对不对?”
他是等在那里要和人接头的,虽然那个拉扯着他到这里来的人身上有接头的记号,可那些枪声、还有这些人……苗三喜想起了组长和他们讲过的叛徒。
盯着那个身上有记号的那个人,苗三喜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不会说的,你是……叛徒!”
谢天临神情一愕,第一次被人骂做叛徒,还是出自于一个穿得像叫花子一样的小屁孩之口,怎么都让人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看着这小孩子的样子,谢天临心里没由来的一酸,嘴里却骂道:“让你一个小孩子来接头,你们组里就没大人了?你们组长是干什么吃的?个王八蛋,别让我看到你们组长,否则老子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苗三喜没明白眼前这个“叛徒”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不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些人问什么,他都不会回答,即使是如果他不来就没饭吃这样的小问题。
“这小家伙不错,以后就跟我吧,我这里正缺人手。”看着苗三喜,袁伟一脸兴趣,“跟着我历练几年,几年之后党国又多了一员大将。”
“还是跟我吧。”范记林接口,“袁组长事多,这城里也不安全,等到什么时候城里安定下来,我再把他送回来交给袁组长就是。”
“范首领是带队伍的人,终日奔波风餐露宿的……”
这样的好苗子,沈言当然不想让他毁在袁伟的手里。不等袁伟说完,沈言便出言打断,“就让范……范首领带吧,反正他也是你的手下,肉烂在锅里,此事就这样定了。范首领,让你的人先带这小孩下去,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跑了,等一会儿我或许还有话问他。下面我来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个沈督察也真是,这些人是我的手下吗?”袁伟暗自腹诽道。
等到苗三喜被带下去之后,沈言这才开口。
看着袁伟,沈言说道:“袁组长,下去之后你立刻去察看一下你雇来的那些司机,看他们中还有没有没有转移的,如果有,命令他们立刻转移!还有,这些人的安家费和生活费必须给够,否则我饶不了你。”
袁伟一挺胸膛,“沈长官放心,什么钱该给什么钱不该给,我心里有分寸。”
说完之后,袁伟才惊觉过来自己话里的问题,似乎和“什么钱该贪什么钱不该贪”同出一辙,一时间,袁伟的神情变得尴尬起来。
沈言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在看到袁伟的神情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身为督察,可军统局并非中共党组织,所以沈言也就装作一点都没听出来和看出来,对袁伟说道:“除了这件事,你还得去收集一下各方对我们这次行动的反应、给敌人造成的损失、打探有无我方人员被捕——当然,这方面我也会去做……所有这些,你要尽快整理出来,立即报给重庆本部,就用军统局上海区第十四作业组的名义,你得尽快把你的这个番号打出去。好了,事情就先这样吧——范首领,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袁伟插言道:“沈长官,现在再叫‘范首领’好像有些不大合适,怎么说也是为党国立过功的人,我想总部也不会在乎这一官半职。”
沈言点头,“这个我同意,就按你说的——”
“‘军统局上海区十四作业组第一行动大队大队长’——沈长官,您看这个职务怎么样?”不等沈言把话说完,袁伟便开口问道,口气很是急迫,神情很是热切,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看得出,袁伟对此早有打算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按军统的惯例,一个行动大队大队长的军衔最低也是一个少校,作为其上级,他的军衔最起码也是一个中校,依照战时原则,袁伟的军衔就该是上校,和沈言平级。这样的一大步,却分明是在贪墨沈言的功劳——下级敢贪上级的功劳,这根本就是在找死!
袁伟所以敢如此胆大,就是因为他知道,以沈言现在的年龄,局本部最多报请军令部将他上校的战时衔改作正式衔,再申请几枚勋章和写上几张嘉奖令,如此而已,想要一脚踏入将军的行列,哪怕只是一个战时衔也没这可能。
本部八大处的八个少将,有正式衔的也就沈醉一人,也因此,沈醉才会在总务处长这个位置上安坐如山,还不是因为遭人嫉妒。沈言要是也在局本部扛个少将衔,即便只是战时的少将衔,他在军统的日子也就该到头了。可这位沈长官要是能让一让,他的人生可就是迈出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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