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靠近,沈言一看,驾驶柳琳那辆车的人,竟然是数天前,在临近外滩的一条街上刁难过自己的吴之乾。
按了几下喇叭,吴之乾扭头向沈言这边看了过来,见是沈言,他也回按了几下以示回应。
沈言伸手向路边指了指,示意吴之乾把车停到路边。
吴之乾照做。
看到四个大男人从柳琳的那辆菲亚特里挤出来,沈言故意将一张脸黑了下来,以显示他和 这辆车的主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沈长官!”吴之乾很远远的就向沈言招呼起来。
没有理会吴之乾的招呼,沈言边走边大声问道:“你们知道这是谁的车吗?”
看到沈言脸色难看,沈言又问出这样的话来,吴之乾有些莫名其妙,心想着难不成这车还是你的?只是这样的话他又哪敢说出口。上海滩从来都是藏龙卧虎之地,有能耐有背景的人多了去了,像他这种小喽啰,也就吓唬吓唬一下那些平头百姓,这一点,吴之乾心知肚明。
至于他现在开着的这辆车,吴之乾当然知道绝非出自普通人家,事实上买得起车的人家,又有哪一家是普通人家。之所以开出来,是因为这辆车的主人是谁还在查找中,而他又因为一个临时任务找不到代步工具,这才动用了这辆菲亚特500。
“这个……还请沈长官赐告。”吴之乾很是客气地说道。
指着吴之乾身后的菲亚特,沈言说道:“你开的这辆车,是家住愚园路714号、即将出任工商联合会执委会副会长的柳孟园柳老先生家的车,这车一直是他闺女在开,所以我认得——说说吧,这车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沈言明知故问。
吴之乾大呼冤枉,“沈长官,您看您这话说得,好像这车是我们偷来的。要真是偷来的,哪有不换车牌就往街上开的道理,就算脑瓜子不好使,也不会坏到这种地步,沈长官您说是不是?”
“别说那些没用的,回答我的话。”沈言叱道。
吴之乾叹口气道:“唉,是这么回事,前天新闸路和胶州路相交的那个三义坊不是出事了吗,事完之后,我们就对那一带展开了搜索。然后在海关职员住宅区那里发现了这辆车,可住在那里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认得,于是我们就把这辆车带了回去,准备做进一步调查。我们也知道这车的车主可能来头不小,但没办法,车都出去了,路途又远,总不能走路去吧。”
“骑车不行吗,非要开别人的车。”沈言问一句,掏出烟来,给吴之乾四人一人散了根烟。
接过沈言递来的烟,点燃,使劲抽一口,吴之乾说道:“那还不得把人给累趴下!”
沈言故作嘲讽,“特工总部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卖力?”
吴之乾只当没听见,哀叹道:“沈长官您不是不知道,为那个袁伟,这两天兄弟们的腿都粗了一圈。”
一听“袁伟”两个字,沈言心头一凝,心思立刻专注起来,不过在脸上,表现出的依旧是那副不以为意的神情。
“就是登在上海各大报纸头版的那个被通缉的袁伟?”沈言问道。
“除了他还有谁!”
吴之乾恨恨道,“一天数百个电话,都是举报看到了袁伟的,每个电话所说的位置都要去查实……妈的,要不是上面发了话,老子非把那些胡乱举报的家伙抓起来关上几天,让他们清醒清醒,长长记性。”
“不是还有警察和宪兵队吗?”
“唉!”吴之乾重重的叹口气,小声道,“袁伟的通缉令是我们借警察局的名发的,警察和宪兵队根本就不管,电话当然只能往我们这儿打——咱们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沈言很是好奇,没有伪装,“不是说受损失最大的是那些宪佐队吗,日本人也死得不少,他们为什么不管?”
“谁知道呢,反正这世道,看不懂的东西也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袁伟说道。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去抓袁伟了——”
担心再聊下去会引起吴之乾的警觉,沈言中断谈话,然后提醒道:“这车你们可以用,但得小心别弄坏了或者划花了,柳家小姐这几天不在,回头我给他哥打个电话,让他哥到你那里去取。提醒你一句,这事儿千万别让柳家老爷子知道了,柳家小姐以后要没车开了,我就找你算账!”
说完,沈言转身向身后自己那辆车走去。
见沈言这就要走,吴之乾赶紧上前两步,嘴里阻止道:“等等,沈长官请等等——”
沈言回头,“吴组长还有事吗?”
“那个……”吴之乾忸怩了一下,“沈长官如果有空的话,在下想做一回东,还请沈长官给个面子。”
沈言奇道:“你不是还要去抓袁伟吗?”
“不过应付一下差事罢了,得吃饭啊!”
吴之乾感叹道,“现在可不是刚开始的时候了。日本人刚占领上海的时候,你看重庆方面闹腾得多欢,军统、中统、救国军轮番上阵,搅得上海彻夜不宁。可日本人和美国人一开战,上海反倒安宁了,彼此间要没有默契,私底下没达成交易,做得到吗?还真以为我们这些跑腿的傻,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沈言自然不可能和吴之乾谈这些深层次的东西。等到吴之乾把话说完,他便笑笑道:“吴组长,你我都属于人轻言微之人,这些东西,我劝你还是少说少碰为妙。至于做东,我看就不必了,你们挣几个钱也不容易,有什么事吴组长只管说,帮得上忙的我尽量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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