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学长再次被派到上海,难道说……”沈言犹豫着问道。
“你称他……学长?”胡德珍一脸惊讶。
沈言点头,“我也是浙警班出来的,正科三期的,比学长低一届。”
胡德珍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公事在身,不敢徇私。”沈言不亢不卑的答道。
“好一个不敢徇私!”胡德珍怒道,“如果你不是把自己牵扯进了那份名单里,你是不是就要秉公办理,把我夫妻二人斩于你的尚方宝剑之下?”
沈言答道:“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
“是毛代主任推荐我出任甄别小组组长的,夫人这你总该懂了吧?”
胡德珍神情一愕,“毛代主任……毛人凤?”
沈言道:“虽然如此,但我毕竟不是江山人,有些事还是慎重一点好,易地而处,我想学长也会和我一样。”
胡德珍不吭声了。自家丈夫为人是什么样子,她又如何不知——清高自傲却才能有限、六亲不认又刻薄阴险,有功在前无功退后,对日本人胆小如鼠,可对国人却一头十足的恶犬!将其归于色厉内荏对他都是一种抬举……但这却是她的丈夫,即便她知道自己丈夫是怎样一副真实的嘴脸。
当生活的美好愿望被捣碎,除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又能怎样?那种近乎于偏执的固执与坚持,又怎是她改变得了的。只能在心底幽幽一叹。
见胡德珍沉默了下来,沈言没再吭声,身为一名特工,他已经敏感的意识到,毛森胡德珍两人的婚姻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这应该才是不得不戴笠食言而肥,允许两人结婚的真正原因,与沈言早前所认为的要挟并无太大出入。
似被某种东西所惊醒,胡德珍一下子回过神来,向沈言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
沈言客气道:“没关系,我偶尔也会这样。”
“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这个……我也没太在意。”
“哦,想起来了,我们为什么来上海——对了,你对上海知道多少?”
这样问的时候,胡德珍看向了沈言。不管是方才的语气还是现在的眼神,较之两人刚见面时都和善了许多。
“夫人指的是什么?”沈言问。
“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胡德珍很是含糊的答道。
沈言同样以含糊回答,“我在本部的职务是督察室上校督察,夫人以为我对上海知道多少?”
“督察室?”胡德珍很是意外的看了沈言一眼,随即恍然,“难怪会让你担任甄别组组长,除了你,本部确实没有人更适合担任这一职务。”
“既然你是我丈夫的同窗,又是毛代主任推荐的,还深得老板的器重,我也就不隐瞒了。”
说到这里,胡德珍一声感叹,“李士群这个人非常的不简单,如果中统的掌舵人是他,我们军统的日子或许就没有现在这样舒坦了。”
沈言没有接话,尽管胡德珍说的是实情。可有些话胡德珍可以说,他却不能,胡德珍的身后有一个江山帮可以为她那些犯禁的言词提供支撑,他却没有,因而在胡德珍面前,他就只能是一个听众。
但这并不妨碍沈言在内心对李士群才能的肯定,如首长说起顾顺章时的那样,不能因为李士群是叛徒、汉奸、站在了国家、人民和革命的对立面,就把他描绘成一个草包。
实事求是,这就是共产党人之所以能带领共产党从弱小一步步走向强大的原因之一!
连沈言和胡德珍都知道的事情,戴笠又岂能不知?
沈言现在已经能预见到李士群将来的下场,不过又一个顾顺章而已——以戴笠在蒋介石心中的地位,如果他真想让顾顺章为他所用,怎么可能救不了一个顾顺章?甚至,极有可能就是戴笠一脚将顾顺章踹到徐恩曾的枪口下的。
有顾顺章的党务调查科和没有顾顺章的党务调查科是不一样的,这是一个谁都不能去否认的事实。
同样,没有了李士群的特工总部什么都不是。
借刀杀人!
顾顺章因此死在了徐恩曾的枪下,而李士群又会死于何人的枪下……从内心来讲,沈言真的很是期待。
“只是软禁三周,就逼得老板不得不对王天木采取手段,让老板和王天木反目成仇,王天木从此安心效命,高明啊!”胡德珍由衷地赞叹一声。
沈言眉头暗皱,承认对手的才能是一回事,赞赏却是另外一回事,去赞叹像李士群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沈言都做不到。
“这和学长来上海有什么关系?”沈言问道。
胡德珍说道:“起初没有关系,但后来就有关系了。”
沈言听着。
“对军统局北方情报站的出卖,就是王天木的报复!不过事后,王天木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了,出卖了那么多袍泽弟兄,老板能饶过他,局里的其他人能饶过他?所以之后他就低调了许多,和老板形成了默契,彼此不打扰。”
“你一定会问,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是陈恭澍告我丈夫的。陈恭澍和王天木一直都有联系,而在洪公祠训练班,陈恭澍和我丈夫就是同学。当然,这是在陈恭澍投降日本人之前,之后,我们和他就再没有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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