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遇见沈言之前,袁伟不过是原陈恭澍为区长的上海作业区下辖的第十四作业组组长,战时少校,光杆司令一个。
可是现在,这家伙却是三战区淞沪游击队第五支队特务大队的副大队长兼任情报和对外联络处主任,并且几天前又升一级,从战时中校升至正式中校,因为升迁太快的缘故,战时上校就得缓上一阵子。
贾树超则因为杜美公园枪战以及和沈言参与了华懋饭店和木下荣市的谈判,这才将他的战时中校变成了正式中校,按惯例的战时上校的待遇都没享受到。
这怎能不让贾树超恼火!要看得惯袁伟那才怪。
比不上袁伟,不过比起其他人,贾树超却是好了许多。
所有来自本部的特遣组成员,只有贾树超升了一级,其他人最好的也只得到了一纸嘉奖令。因为身处沦陷区,所以到现在为止,这纸嘉奖令由哪个部门颁发并且又长成什么样子,无一人知道。
而沈言,却连一纸嘉奖令都没有。正因为如此,到现在为止,从本部来上海的这些人,才能安安静静的,依旧在忠实地听从汪鑫的领导,执行着本部下达的各种指令和命令。
抛开身份和立场,苏州河南岸的行动不予奖励是说得过去的,因为它确实存有疑点,戴笠和军统本部并没有做错,杜美公园也可以以同样的理由不予奖励,可连洑水镇与日军“大陆挺进队”遭遇战的功绩也一并抹杀掉,就失之公允了。
否则的话,成忠和谢天临也不会到现在都还只是上尉,连战时少校都不是。
一切都因为他的缘故——不是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而是功劳!
对他进行打压的或许并非戴笠,江山帮、湖南帮、广东帮等等这些掌管着内勤和外勤的“党国精英”,要能看他顺眼那才叫怪……甚至可能包括向他通风报信的毛人凤。
“你如此表现自己,是想置我们于何地?”——这就是那些人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戴笠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沈言想不明白的是,贾树超和袁伟这两个说不到一块儿的人,怎么就走到了一起……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有什么事?
划火柴的声音响起,烟雾飘了过来,窜入鼻孔,勾起沈言的烟瘾。
不管真睡还是假睡,都没法进行下去了,沈言只能揭开脸上盖着的书,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长官醒了。”袁伟略带讨好的声音响起,人也站了起来。
“长官醒了。”
贾树超也以同样的言语招呼一声,声音却很平淡,没有讨好之意在里面,也依旧坐在草地上。看得出,他只是随口一声招呼,一声“长官”等同于老张老王或者小张小王这样的称呼,至少在沈言听来是这样的。
对沈言来说,他是很喜欢贾树超的这种态度的。
用两只手掌揉了揉脸,然后看了看两人,沈言说道:“给你们两个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是平级,不要整天‘长官’‘长官’的叫,让人听到会笑话的。”
袁伟一如既往地老生常谈,“沈长官是上校,我袁伟只是一个中校,上下有别,哪敢逾越。”
贾树超根本就懒得开口,只是坐在草地上,一言不发的抽着烟。
沈言也没再去接袁伟的话,相处这么久,袁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又如何不知晓,根本就是一剂狗皮膏药,一贴就上来了,直到让人屈服为止。
掏出烟来,点上一支,抽上几口之后,扫了扫两人,沈言开口,“你们俩,找我有事?”
两人一起点头。
“一起说还是分开说?”
贾树超率先开说道:“我先来吧。袁中校,请暂时回避一下。”
袁伟没有反对,点头,“成,你们聊,我去那边带上一会儿。沈长官,能不能把你那本书让我拿去翻翻?”
沈言把书递了过去。
“《儒林外史》——沈长官喜欢看这书?”袁伟问上一声。
“谈不上喜欢,凑合着看吧。”沈言随口一句。
沈言当然不会告诉袁伟,这书他其实少年时已经看过,所以再看,是因为几个月前李光平提起“严监生”让他发现,这本书的内容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因为心绪的缘故,这本一两天就能看完的书,到现在也还停留在最初几页上。
袁伟听出了沈言话里的敷衍,没再言语,拿着书就要往一边走。贾树超这时开口,“长官,要不我们走走吧,就在这草坪上转转。”
“行!”沈言起身,对正准备到一边去的袁伟说道,“老袁,你也别上别处去了,就这儿吧,待会儿我再过来。”
袁伟一脸笑容,“那怎么好意思。”
沈言没去理会袁伟,掸了一下烟灰,然后从躺椅上站起,对贾树超招呼道:“走吧老贾。”
丁香花园丁香楼前的草坪足够大,一整片的空旷,没有任何树木的阻拦,对冬日里散步的人们说再合适不过了。
慢慢地走上一阵之后,沈言开口,问道:“老贾,有什么事你说吧,只要不是公事,能帮上忙的,我尽量帮忙。”
“长官,你能向本部申请一名助手吗?”贾树超直接问道。
“你是想——”沈言看向了贾树超。
贾树超一脸坚决,“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助手。”
沈言猜到了贾树超这样说的原因,是木下荣市签发的那本特别通行证给他带来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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