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进驻丁香花园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至少让原先监视这里那些各方人员人数大减,余下的零星几个,已不像是来监视的,而是变成了过来应付差事和混日子的了。
沈言是在和贾树超谈过话后的第二天中午离开丁香花园的——上午时,沈言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去丁香楼,午饭过后再以看医生为借口,离开了丁香花园。
目的只有一个,不想引起日本人的关注。至于借口和理由,也不需要沈言去说,自有贾树超去应付。
摆脱掉车后面并没有多少心思想要跟踪他的尾巴之后,沈言来到了位于宁波路上的一间茶楼,闫西久和沈言约定的见面地点就在这间茶楼里。
茶楼位于宁波路东段、距四川路不远的一栋临街大楼的二楼。
一进茶楼,沈言就看到临街而坐的闫西久在向自己招手,显然他一直在留意着门口。沈言向闫西久坐的位置走了过去。
宁波路东段这一片,是上海钱庄和小型银行最集中的地区,抵押人、借贷者、掮客、经纪人……形形色色的人往来于此,茶楼自然成了这些人的常聚之地。
也因此,这里的茶楼与别处的茶楼有些不同。出于保密的需要,这里的茶座与茶座之间,距离相隔较远,这也是闫西久把与沈言见面地点选在这里的原因。
闫西久选的这间茶楼,除了相隔较远之外,在中间位置还立有一块镂空屏风,用以阻隔彼此的视线,自然而然,这里的茶水钱也较之他处高出了许多。
“不知道你喝什么茶,我就叫了一壶碧螺春,如果不喜欢,另外再叫。这里茶的种类还是挺多的,红茶、乌龙茶和花茶都有,就看你自己的喜好。”沈言刚一坐下,闫西久便开口说道。
茶楼再是为客人着想,也不可能做到把所有的茶座都隐蔽起来,闫西久若是张口一个“长官”闭口一个“长官”,从此经过的人就是不想去注意都不行。两人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不过出于安全的考虑,闫西久并没有以“长官”去称呼沈言。
沈言对此自然满意。
“用不着这么麻烦,就碧螺春吧。”沈言说道。
“茶食只随便叫了几样,不够的话,吃了再叫,吃不完浪费就可惜了。”闫西久又一指桌上的点心,说道。
茶食一共四样,火腿小粽子、伦教糕、擂沙圆和玫瑰酥糖。
只是一眼,沈言便知道,这些东西不是这样的茶楼提供得了的,便笑着说道:“我要是叫了,这里的老板怕就该哭了。”
“让你看出来了。”闫西久呵呵笑道。
起身为沈言的杯子里斟上茶之后,闫西久说道:“知道是你要见我,我特意去准备的。另外我还为晚上准备了一桌酒席,还请不要推辞,务必赏脸。”
只当没听见一样,沈言端起茶杯,放在鼻端,轻嗅了一下茶香,再轻吮一口,又感受了一番之后,沈言直奔主题,问道:“发生在约克大楼的那起案子,你知道多少?”
闫西久眉头一皱,“你是说汪组长被杀这起案子?”
沈言注意到了这一细节,“怎么,你觉得意外?”
闫西久点头,“有点,我以为你这次找我,是要问熊剑东被刺杀的事情。”
“熊剑东遇刺稍后再说,先说说你知道的约克大楼这起案子。”沈言说道。
想了想之后,闫西久说道:“约克大楼这起案子我现在所知不多,我只知道现在日本人拿这件案子和熊剑东遇刺这两起案子在压李士群,李士群现在有些焦头烂额。”
沈言有些惊讶,“熊剑东遇刺和李士群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闫西久更加惊讶。
“知道什么?”
“熊剑东遇刺现场,刺客中就有李士群手下的特工,好几具尸体当场就被认了出来……对了,就是那个叫吴之乾的他手下组长干的,组长叫石建。”
“石建?!”
“怎么,你认识他?”
沈言没有隐瞒,“怎么会不认识呢,这家伙想绑我的找来的掌柜做肉票,我正到处找他呢,没想到……呵呵,这下倒有意思了。”
说完,沈言又是长长一叹,“本部待我们……确实不薄!”
闫西久如何听不出来沈言的话里的含义。如此重大的事件,其中更有军统的情报联络官身亡,而来自本部的特遣组竟然连行刺者是谁都不知道,这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但闫西久并不感到意外。组织上已经给他传来了情报,他已经知道沈言率领过的那支本部特遣组已经参与到鸦片交易中去了,而汪鑫的死,极有可能让军统的这一行为暴露出来,军统已经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将死之人,是没有必要知道太多的,以免生出别的枝节来。这也就是军统本部特遣组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熊剑东遇刺“真相”的原因。
尽管立场不同,但在这一刻,想到沈言和本部特遣组的那些特工已经被注定的命运,闫西久的心中仍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动了将沈言吸纳进组织的念头,如果不是还有组织纪律在,他或许已经把这一念头变成了行动。
在闫西久看来,如沈言这样的人才,如果就这样死在了阴谋与黑暗之中,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闫西久做梦都不会想到,现在和他坐在一起、让他觉得死了可惜的人才沈言,竟然会是自己的同志,并且,特遣组与鸦片的牵连,还是沈言通过李光平告诉组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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