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区别吗?”
刘文很是恼火,他当然知道,这是沈言在装傻,如果是本部问话,何需要在半途以这种鬼祟的方式。
沈言笑了笑,“如果是代表本部,我知无不言,可如果是代表毛副主任——”
说到这里,沈言顿了顿,看向刘文,问道,“你知道黄勇组长去哪儿了吗?”
从毛人凤突然跳到黄勇,如此幅度的跳跃,让刘文神情一呆,虽然不明白沈言为什么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刘文仍旧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嘴里道上了一声,“不知道。”
沈言轻笑着看着刘文,说道:“你说毛副主任曾经让黄勇带话给我,汪鑫组长又曾经告诉过我,向氏兄弟极有可能是死于黄勇之手,黄勇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以咱们军统局的能耐和你们小松组追踪人的本事……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刘文心头“咯噔”一下,他已经听明白沈言说这话的意思,黄勇的失踪与毛人凤有关,说得更明白一些,黄勇极有可能已经被毛人凤派出的人给干掉了。以刘文的过往经历,他当然清楚,沈言的暗示并非无中生有,而是非常有可能的!身为特工,折戟沉沙的并非全都是战场,更多的时候是消失在无声无息之中。
“呵呵,沈专员说笑了,小松组是有一些追踪人的手段,但也没有专员说的那样厉害。”
干涩的笑声和笑容,连刘文自己都察觉到了。
见沈言没有搭理自己,刘文犹豫了一下,然后放低了声音,像是有些不自觉似的。
“专员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刘文问道。
沈言一脸坦然,“哈哈,刘副处长你看你这话说得,大上海那么大,我又能听说什么。”
沈言的坦然让刘文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大上海那么大,这不是多此一举……莫非他是想暗示我什么?——狡兔死走狗烹,他不会是在暗示我这个吧?”
这样想的时候,刘文很容易地就想到毛人凤交给他的那些预置方案。这些方案是针对沈言的,沈言是看不到这些方案的,他刘文就是这些方案的实施者,也是最后捅死沈言的刀。但在毛人凤的手里,是否还有他看不到的方案——针对他刘文的方案,而这些方案最后也会变成一把刀,让他无路可逃……
刘文一身冷汗。
看着眼前一言不发、表情显得有些僵硬的刘文,尽管沈言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在沈言的内心却腾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因为刘文僵硬的表情已经把他没说和不能说的事情表达了出来,那是毛人凤准备施加在他身上的手段。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推己及人!设身处地!刘文如果没有想到范蠡留下的千古名言,他是绝不会现出这样的表情来的。
沈言没有想到,他临时起意的用黄勇一试,竟然就让刘文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和意图,也把毛人凤的心狠手辣和险恶用心给暴露了出来。
按捺住内心那股暴起的冲动,沈言将目光从刘文的脸上移开,看向了刘文身后的树林,看向了树林里人影幢幢的士兵,看向了树林上方的夜空——蓝的天空、璀璨的星、遥远的天际……
怒火与冲动不知消失于何时,没有了它们的骚扰,沈言静下心来,把刘文与他说过的话脑海中快速得过了一遍。从刘文的言语和表现中,沈言意识到,他可能还是低估了李士群告诉他的那个名字的价值,不仅如此,只要毛人凤还没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的生命就不会有危险,毛人凤也还有利用的价值。
利用和被利用从来都是相互的,你在利用别人的时候,别人一样可以利用你……
目光收回,从刘文脸上一掠而过,下意识的,沈言向李平待着的那个方向瞟上了一眼。距离不远,夜色明亮,沈言很容易地就逮着了守在那里的李平。
虽然不知道李平此时会有着怎样的心思,不过沈言知道,他和刘文要是像现在这样一直不说话,又不散场,没有心思的人也会生出心思来。
于是在瞟过李平那个方向一眼之后,沈言拿起放在桌上的烟,取出一支,似无意一般,烟刚好指向李平站的那个方向。
“能问你件事吗?”
沈言省掉了“刘副处长”这一称呼,问仍在想着心事的刘文。
“啊,沈专员请讲。”被沈言唤醒,刘文应道。
“他知道你是小松组的人吗?”这样问的时候,沈言动了动夹在指间的烟,但烟的指向依然是朝着李平那一方。
“他?”
刘文愣了一下。见沈言的目光没有看他,便顺着沈言的目光看去,然后刘文就看到了沈言夹在指间微动着的烟。意识到这是一种提醒之后,刘文顺着烟的指向看了过去,他看到了李平。
刘文一下子明白了沈言说的“他”指的是谁,这让刘文对沈言顿时生出好感来,似乎他和沈言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似的。
刘文不知道,他的这种感觉就是沈言想要达到的目的——用近似于秘密的话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举动所要达到的目的,沈言不指望刘文会因为这份好感把毛人凤对他的计划和打算和盘托出,但最起码,刘文至少会向他多显示一些真诚来,哪怕一分,甚至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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