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被毛人凤派出的人跟踪,出于安全上的考虑,沈言没有联系柳琳把今天和毛人凤会面的情况报告给组织上,从罗家湾军统本部出来之后,沈言直接就回到了军统招待所,在招待所里等着孙亚梅。
原本沈言打算请孙亚梅到外面好好搓一顿的,可直到晚饭时间都快过了,沈言都没等来孙亚梅。沈言猜测,应该是毛人凤担心他会向孙亚梅泄露今天他与毛人凤的谈话内容,便用某种理由让孙亚梅直接回了总台。
在招待所食堂吃过晚饭以后,沈言哪儿都没去,直接就回到了房间,为接下来和毛人凤的再一次会面做好准备。
沈言原以为毛人凤会让他等很长时间,却没想到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毛人凤的电话就打来了,要他到罗家湾本部,事由自然还是工作上的事情,地点依然是毛人凤的主任秘书办公室。
毛人凤昨日在和沈言谈话时有过的那番思想,沈言当然不可能知道。但沈言知道,作为军统局的主任秘书,毛人凤的工作虽不至于整日都得埋头于文牍案头,也绝不轻松,仅过一个晚上便再次召见沈言,由此可见毛人凤对“细胞”名单的看重,以及他对这份名单那种志在必得的迫切。
“毛人凤这么着急,究竟是下定了决心,还是出现了什么变故?”放下电话,走出招待所登记室时,沈言心想。
守在毛人凤办公室外面的,依旧是沈言昨天见到的那名副官。因为极少有人能像沈言昨天那样,被毛人凤接待那样长的时间,并且今天又再次前来,因而当沈言出现在毛人凤的主任秘书办公室外面的时候,这副官对沈言很是客气,他的心目中,沈言的额头上已被他贴上了“主任心腹”的标签。
进入毛人凤办公室,掩好身后的门,然后沈言回身。
只是一眼,沈言便发现了和昨天的不同。沙发前的案几上竟然摆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昨天这案几上也有茶,却是不知什么人喝剩下的。
像是知道沈言会在这个时候到一样,毛人凤坐在一只茶杯的后面,在等着沈言。
走到案几前,沈言停下,正准备行礼,毛人凤便向沈言招呼道:“礼就免了,茶是我刚让人泡上的,这儿坐。”
毛人凤一指另一只茶杯,神情和蔼,口气亲切,就像长辈在和晚辈说话一样。
不管毛人凤表现得再像长辈,沈言也绝不会真把毛人凤当成自己的长辈,那些该有的分寸他绝不会将其省略掉。
“谢谢主任。”
沈言客气一声,这才在茶杯后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啊,该谨慎的时候不知道谨慎,不需要谨慎的时候反倒比任何人都谨慎,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毛人凤笑着摇头说道。
沈言面带小心的说道:“主任面前,卑职不敢放肆。”
毛人凤轻叹一口气,“怎么又来了,我昨天说的话你没记住吗?”
“这里就你我两个人,就不要把‘报告’‘主任’老挂在嘴边,随意一些。还有,别张口闭口的‘卑职’,我不爱听。”——仅相隔一天,沈言怎会记不得毛人凤昨天说的话。
沈言没有吭声。
“今天把你叫来,还是为昨天那件事——”
毛人凤是想以此表现出自己的亲切,让沈言对他生出好感来,因为即使是完成同一件事情,有好感和没有好感,它最后达到的效果也都是不一样的——在秘书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毛人凤很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毛人凤更加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见沈言没有接话,毛人凤也没再继续下去,改变了话题。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细胞’名单,它的重要性我就不说了,你也是一名老特工,我就不再向你提醒什么叫怀璧其罪了。我要告诉你的是,‘细胞’名单就是你怀里的璧玉,这也是你为什么会被从苏州直接押进息烽行辕、并且一待就是两年的原因。”
“能在危机四伏的大上海活下来,你大概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自己能感觉到危险的存在、知道该怎么躲开危险,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重庆不是大上海,你能活着从息烽行辕走出来,不是你的聪明,而是你的运气!”
“你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如果不是押送你回来的李平恰巧出现在遵义当地的一张报纸上,而你恰好又和李平在一起,你就算还能活下去,也会和那个姓杨的一样,永远待在行辕里,休想走出来一步!”
怀疑之色出现在了沈言的脸上,虽然没说话,但那神情和说出来没什么区别——“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就是沈言用神情说出来的话。
察言观色是一个秘书的拿手活,毛人凤怎会读不懂沈言用表情说出来的话,
“知道你不信,所以我把当时刊登了那张照片报纸给你找了一些。”
毛人凤说着打开了案几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报纸,又拿出一个放大镜放在报纸上面,然后把报纸推到沈言面前,“自己看看吧。”
表情是做给毛人凤看的,毛人凤的话沈言其实早就信了,因为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永远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自己同志的组织——“你进息烽集中营的事情,组织上做出了努力,也尽了力,但我们终究还是没能把你从那里面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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