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了沈阳大街之后,沿沈阳大街至大西路,而后顺着大西路来到十一纬路。行驶至五经街路口,马车拐进了五经路,沿五经路直走到底,就是近江园。
不过对如沈言这样的特工来说,来了沈阳三个半月,要连沈阳有几处公园都还不知道,这特工也就没必要再当下去了。
从沈阳大街到近江园,有几公里的路,这时早饭过后没多久,加上四平街强大的吸引力,离开了四平街,街上的人就开始变少,离四平街越远,街道也就越冷清,这样的冷清很容易唤醒人们对时局的记忆。
上了山丘,进了小亭,沈言放眼看了看四周。或者是因为心中所虑,尽管沈阳城这时已经被大雪覆盖,有节日的气氛在烘托,但沈言仍然让自己看到了大雪之下沈阳城的残破,让自己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甚至沈言觉得自己像是已经听到了那来自未来的密集的枪声和隆隆的炮声……
收回目光,沈言掏出烟来,递给了柳舫君一支,而后自己点燃一支。
抽上两口烟之后,沈言问道:“毛主任为什么会建议把行动地点放在青岛,这个他有没有说起过?”
“不行!”不等柳舫君说完,沈言便立刻反对,“如果你们打算这样做,或者已经开始在这样做了,这次行动我退出,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看把你给急得,你都没同意,我们怎么可能开始?别忘了,你才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毛人凤说的那些只是纸上谈兵,可用则用,不用则扔,当不得真的。说说吧,为什么不能收买梁若节?”柳舫君问道。
想都没想,柳舫君立刻回答,“不会。”
沈言再问,“那么,你们和毛主任是否打算在这次行动中干掉……我们老板?”
“所以说,没有干掉你们戴老板的心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呢?——名单拿到手之后,你们打算如何安置我?”沈言问道。
“这要取决于你。”柳舫君答道。
“什么意思?”沈言看向了柳舫君。
柳舫君没有回避沈言的目光,直视着,答道:“你如果要待在国内,参与过获取名单的这些人就得全部处理掉,由你负责;如果出国,你什么都不用管,走你的就是,善后事情我们来处理……”
听着柳舫君那视人命若草芥的话语和语气,沈言知道,现在的柳舫君已不再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柳舫君了,那些曾经在沈言心头闪过的要不要挽救柳舫君的念头,也在这一刻完全的没有了踪迹。
或者,柳舫君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不过沈言却是知道,这样的一种结局是不会有的,一旦名单到手,等待他的必然是他的死期,没有寰转的余地,除非黄山官邸的那位、或者柳舫君代表的那些人和毛人凤有心要除掉戴笠。
没有了理想的人生,人生还有何意义?而所以对柳舫君发出那样一问,不过是避免对方起疑——对方,不是柳舫君,是毛人凤、是把柳舫君支出来的那些人。
沈言相信,柳舫君到沈阳后看到的、听到的、以及柳舫君自己说过的话,在回到重庆、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后,都会被一字不漏的被交出去。至于那个郑介民领导的第三研究小组,这样的情报不过是用来取信于他沈言和董斌等人的工具而已,早有准备,但它却是真的。
“好了,我也就随口一问,名单没到手,再大、再美味的饼它也只是画在纸上的,填不饱肚子。”
这样说的时候,柳舫君已经从棉大衣的衣兜里取出烟来,抽出一支,向沈言递了过来。
沈言接过、点燃,没有说话,等着柳舫君说话。
点燃烟,抽一口,吐出嘴里的烟雾,柳舫君这才说道:“马汉三的七寸就是他在北平沦陷期间写的那份投降书。此事极为隐秘,在金碧辉被收押之前,没有人知道马汉三投降过日本人,至少我们这一方没有人知道。”
“你一定会问,既然金碧辉都已经被收押了,而且收押金碧辉的人还是马汉三,为什么这消息反而漏了出来?原因简单,凡事不能总是你一个人吃肉,别人就只能永远喝汤,肉多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该漏些肉末在汤里,甚至来份肉片汤?华北办事处的情况就是这样,肉的分量已不是原来肉的分量,但汤却还是原来的汤。对普通人来说,这汤和这分量足以让人感恩戴德,但对已经胃口大开的人来说,这是对他们的一种羞辱!这样的人,你应该是深有体会。”
“漏给你们消息的这个人,他是谁?”沈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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